—王子培先生印象记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王子培先生逝世不觉已经十周年了,可是我还时时想起与他有关的往事。说起来不免令人齿寒,因为我所说的往事,与他的领导、同事、朋友和学生对他生平事迹的深切了解相比,只能算是匆匆一瞥。说实话,我只偶然与他见了三次面。
第一次见面是一九九六年冬天的一天上午。那天,我很高兴,因为在县委宣传部的帮助下,我先后与新华书店和文化馆签订了批书、租书协议,解决了私人图书馆资本小,退货难的问题。事后,我先和女儿俩人在图书馆借了100本旧小说书,然后借机到图书馆阅览室看报纸。
当时,宽敞明亮的阅览室,虽然有几十张桌椅排列在那里,却只有一个人坐在窗下埋头看报,给人一种孤寂的感觉。后来才知道,那个埋头看报的人就是宁国县文化馆大名鼎鼎的画家王子培先生。当时,我作为一个乡下佬,难得进城一次,只顾狼吞虎咽地看报,恨不得要把报上的所有新闻和文章都装进肚里带回家,所以也没有留心观察那个陌生人是什么样的人,只记得他头戴一顶有顶无檐的八角黑尼帽,穿着一件黑大衣,好象还戴着眼镜,围着围巾,一副老年知识分子的样子。他看了一个多小时报纸后,才抬头发现我的存在,慌忙而又热情地问我什么时候来的。听口气,他好象早就认识我似的,我却惭愧自己孤陋寡闻,不认识他。这种尴尬的局面,让我一生不知得罪过多少人。有一次到市教委办事,就无意中得罪了一位很好的朋友。当时他也像王子培先生一样,热情地向我打招呼,我却不适当地问了一句傻话:您贵姓?我觉得好面熟!没想到这短短一句话,却大大地伤害了人家的自尊心,他听了不禁脸色一变,说了一句我们何止是面熟!就愤然离去。沉痛的教训,使我在王子培先生面前又一次陷入窘境,不知如何应酬是好,我既想结识这位知识长者,又怕重蹈覆辙,出口伤人。幸亏王子培先生善解人意,并不在乎我认不认识他。我见他如此平易近人,也就同他一见如故地聊起天来。他说他对我身残志坚,自力更生,自学成才的精神非常佩服.但他很快又感叹说,我们这个社会不重视知识分子,知识分子想有所作为,很不容易.他说他一生中也受过多次打击,一辈子呆在文化馆里,碌碌无为地过日子。现在回忆当时交谈甚欢的情景,真有点同病相怜,难舍难分的味道。
我现在很后悔自己当时顾虑太多,没有及时弄清他的姓名和身份。如果胆子大一点,及时弄清他的情况,知道他就是我慕名已久的王子培先生,我怎么样也要抓住机会,向他请教一些美术知识,因为我也曾经学过国画创作,后因求师无门,长进不大,就早早放弃了。
我们第二次见面是在一九九八年初夏的一天上午。当时,我已经因为故乡经营困难,把图书馆搬到了本市另外一个小集镇。也不知市残联吴会长和王子培先生费了多大周折才找到我的住址。他们因为要到全市各乡镇调查残疾人的收入情况,时间紧张,把小车停在我所住的影剧院台阶下面,几大步就跨进我的图书馆里。略事寒暄,就开始工作。王子培先生因为已经脱去冬装,显得比两年前年轻了许多。可是,他因为忙于选角度给我照相,也没有工夫像那年那样同我交谈了。我也因为要配合他们的工作,什么题外的话都没有说。实际上,我那年从文化馆回来,曾经纳闷了一段时间,因为我不知道王子培先生是怎样认识我这个无名小卒的。今天不用问,我就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原来他是经残联介绍认识我的。他们不到半时,就办完了事情,然后驱车向狮桥奔去。事后,我按照残联的要求,写了一篇题为《生命不息 奋斗不止》的文章,经王子培先生修改为《奋志当自强》,发表在当年的《宁国报》上。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间,我有点记不清了,好象是在同年的金秋十月。那天残联开会结束,我们在宁国一家大酒店里吃中饭。过去,每次会议结束,市委,市政府和市直各单位领导都由残联领导陪同,同我们残疾人代表在同一个餐厅共进晚餐,并给大家敬酒。唯独这次不一样,服务员把我们这些残兵败将与领导隔开了。我吃饭的地方实际是一间临时捡空的旅馆房间,摆两张圆桌,人一围满,就挤得水泄不通,以致领导来给我们敬酒,都无法接近我们,只好站在房门外向我们举杯致意。
我万万没有想到,吃完饭出来,竟然在第一张饭桌上,在我们这狭小的空间里发现了才华横溢,闻名遐迩的画家王子培先生!按照他的身份和名望,他应该与市委同桌吃饭,怎么被当成打杂人员,安排到我们一块来了?很可能是他自己不愿意特殊化,要与我们这些弱势群体溶为一体。只见他也像其他人一样,喝得满脸通红,正醉意朦胧地同人聊天。我喊了他一声王老师,他立即起身同我握手问好,并向同桌夸奖我自强不息的精神。可惜,我因为急于搭车回家,同他握了手,就匆匆离去。谁知这次离别,就是我们之间的生离死别!
雪隐鹭鸶飞始见,柳藏鹦鹉语方知。回忆三次会面的情景,我发现王子培先生生活非常朴素,工作极为认真,为人十分随和。如果不看到他的大量优秀精美的版画、国画、摄影作品,如《炉火通红》、《山区气象站》、《春满人间》、《赏秋》、《傲霜》和《畲族风情》等等,谁也想不到他竟是超凡脱俗的艺术家,因为他像著名作家柳青一样,与普通老百姓水乳交融,打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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