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就想過,在手術燈的照耀下,拿著手術刀,在眾人的矚目下,把自己剖開。如果真的剖開了,我想那裡面肯定是奇形怪狀,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吧。
時常(夏天冰水通過咽喉,刺痛闌尾的時候;秋風吹起衣角,追趕落葉的飄零;等待一場不會下的冬雪;還有春暖花開的時節)有一些畫面在腦內閃回,它們或許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或許是時間在我腦中生了根,發了芽的產物。不管怎樣,我總是想起它們。
(一)女老師
我的幼兒時期是在陝西寶雞一個不知名的幼兒園度過的。現在可以想起的,一個是女老師,一個是我的同桌(乖巧的小男生)。
女老師叫什麼,長什麼樣子,早已模糊。唯一記得的是,她說:一次暑假,去四川(我的家鄉)玩耍的時候,被水果商販宰了稱。說完,她還哈哈笑了幾聲。對於,出生幾個月就離開了的家鄉,我的印象只是一個地名而已。這個女老師的描述,讓我對我的家鄉有了第一印象,那是一個不怎麼友好的地方,水果商販居然宰了我的女老師的稱!
我現在在成都回想:本是帶給我四川第一印象的女老師,此時身份調轉,「被四川的水果商販宰了的女老師」成為我對她的唯一標識和記憶點。
(二)逃不出的房間
小時候,經常發燒,每次發燒,我都會做一個夢。夢里,我在一座鋼筋鑄成的房子里一直走,推開一扇門,進入一個寬一米,長三米的房間,五步穿過這個房間;我推開下一扇門,又是一個寬一米,長三米的房間,走五步,再推開下一扇門......無限循環往復。
我很累,發著燒,嘴裡冒著熱氣,卻不能停止。當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不能停止,只是覺得我不應該停止。好像一停止,我就要困在那座房子里永遠走不出來。如果,我停止了,可能就不必逃了吧。
(三)走丟的女孩
我不能確定這個女孩是不是我本人;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小時候走丟過。但是這個女孩一直在我心裡。
大概三歲,穿著黃色公主裙,扎起可愛的蘋果頭。她在一個集市裡走丟了。她太矮了,別人根本看不到她;她太小了,哪怕喊叫,在吵雜的集市也很快被湮沒。她只能不哭不鬧,在大人們膝蓋的世界里,往前走,往前走。她相信她的爸爸媽媽就在前面,那最熱鬧的地方等她。
(四)
有河流在淌,很窄很窄的用石頭砌成的小橋。兩個人影一前一後走著。前面的是一個女孩;後面的人看不到臉:他有時帶著厚厚的帽子,有時用黑色大衣把臉遮住一半。就那麼一前一後,沒有說話,沒有回頭。能感覺到的是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到一米。
這是一副沒有彩色的畫面,因為他們都是穿素色的衣物,不帶任何表情地走。
偶爾,地點會變成街道,或者小路。沒有變的是他們行走的姿勢:一前一後;相隔一米不到的距離;他看不清晰的臉。
只有一點可以確信,他一直在她身後走著。
(五)是夢魘嗎?
夏日最容易發生:睡覺睡到一半,會有清晰的故事和畫面出現;有人觸碰,有人擁抱;一個激靈卻起不來;一直伸手去摸睡前在身邊的物品(電話,台燈,一本書),明知道在身邊卻怎麼也拿不到手裡;即使千辛萬苦拿到手裡了,該死的屏幕也永遠亮不了;被困住了;在睡夢里。
這樣的事情,通常是特別想念一個人,因為擁抱的時候可以感覺得到手心的溫度和鼻息,這個人通常是我那時想念的母親。
(六)再见,小女孩
我現在碼這些字是想把以上的所有畫面,都鎖起來,鎖在了那個小女孩的時代。
再見,小女孩!
《鎖在那個小女孩時代的畫面——光怪陸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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