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的最后一天,刚流产后的我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打开电脑,发现距离上一次写小说,已经半年了。
20岁后的所有意外和惊喜,在这一年显得格外集中:
2021年12月,我因左腹部急性疼痛查出急性胰腺炎,并发现了胰腺肿瘤。住院十天后,医生让我在手术切除胰腺和保守治疗之间选择。因为已婚未育,担心切除会增加后续生育风险,再加上医生说大概率是良性的,所以选择了保守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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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月,开始喝中药保守治疗。7年前我父亲就是因胰腺癌去世的,当时莫名有种“命定”的感觉,于是去找道家看了命。我走进那间神秘的小屋子,第一句话就是:“想麻烦您帮我看一看,我会死吗?”
很蠢,但也代表了我在当下最真实的想法。道长按程序给我看完,说不要担心,不会死,手术不做也是没关系的。我听了之后,跟中了彩票一样开心。
这时候你肯定会想,这人真迷信啊,不信医生,信道士。其实,等到了某一个时刻你就会明白,人在无助到极点的时候,任何希望都会是他想拼命抓住的救命稻草。而且,我挂了三个专家号,专家说的都是,可做可不做,大概率良性,定期观察就行。但凡你对我的人生轨迹有点儿了解,就会知道在厄运方面,我占据的永远都是小概率。
19年从成都回到胶州后,适婚少女突然变成了大龄剩女。新认识的同事们基本都已完成一胎和二胎的任务。所以在20年9月刚结完婚,婆家和这边的朋友们就开始盼望着新生命的降生。
为了不让他们失望,我迅速地在心里给自己做好了计划。先生孩子,生完孩子接着就做手术切掉胰腺以绝后患。第二天,我去妇幼医院做了个输卵管造影,很疼,结果也很不好。因为胰腺在左侧,急性胰腺炎期间导致我左侧腹腔都有炎症,所以左侧输卵管伞端粘连了,两侧输卵管的情况也都不是特别好。医生建议我做腹腔镜手术,或者直接一步到位,试管婴儿。最后,跟医生商定五一前后做腹腔镜手术。
结果,2022年4月15日,我因急性胰腺炎再次复发,医生通知必须立马做胰腺切除手术。我当时脑海中浮现出我父亲生前常说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可要怎么去形容那段时光呢?与其说是痛苦和煎熬,不如说是内疚。
因为疫情,只能有一个人陪护。而我妈是绝对不放心除了她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照顾我的。所以在医院的半个多月,一直都是年近六十的她在陪护。
我妈神经衰弱,病房里的陪护大哥每晚打呼噜的声音很大。我因为禁食禁水每天要打十七八个小时的营养液和各种液体,我妈白天没法睡,等到凌晨一两点拔针之后,也是大哥睡的最熟的时候。我妈这么一天天熬着,为了让自己不垮,即便再不舒服,也还是大口大口的往自己嘴里强塞着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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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手术室里的那六个多小时,对我妈来说,才是最难熬的。第二天醒来后,我看着自己浑身插着的管子还有我妈的眼神,我心里想,神啊,你已经让我遭了这么多罪了,换给我一个愿望吧。我希望下辈子,不要再让我妈给人当妈妈了,她真的太累了。
很开心的是,住院期间遇到了很多温暖的人。作为肝胆胰外科年纪最小的病人,病房里的病友们对我都非常照顾。术后疼得呻吟,呕吐大哭的时候,同病房的奶奶就会拉开帘子握着我的手,告诉我说小姑娘不要怕,熬一会儿就过去了。因为长时间打针,即便是留置针,两个胳膊和手也都已经肿的没地方再换位置了,所以护士们会非常温柔地给我换针。我清晰地记着,那天都已经凌晨两点了,护士给我撤药袋的时候看我情绪低落哄我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我们都在讨论说觉得你很漂亮呢,肚子上的疤不要紧,那是你的奖章,你很坚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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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没接话,听到关门声的那一刻,才捂着嘴痛哭了起来。人在脆弱的时刻,一句温暖的话就足以击退阴霾。
2022年5月6号,我终于拔掉了腹腔里最后一根引流管。朋友们陆续听说了我做手术的事,纷纷来我家看望我,现在想起他们的脸庞,我的脸上都是挂着微笑的。为什么不笑呢?我有爱我的家人们,有爱我的朋友们,还有那么多带给了我温暖的陌生人。他们真的就是我生命中的光,是我一直能够勇敢坚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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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疫情,7月份换了工作,干的是自己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采购,还莫名其妙被一些老员工针对。但我还是很开心,因为老板对我很好,而且疫情期间能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就很好了。只要有一个能让自己坚持下去的点,其他的就都是插曲。
9月、10月我很开心,因为9月份我亲爱的姥爷和三姨从东北来看我了,10月1我们还一起去了苏州,跟我老姨还有我哥哥姐姐们欢聚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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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开心了,喜事就会来。2022年11月,我居然怀孕了,我们全家立马把我当国宝保护了起来。7周的时候看到孩子的胎心胎芽,我拍照设置成了手机壁纸,每当生活中遇到不开心的事儿,看到这张照片心情立马就好了。
2022年12月,疫情开放,我阳了后难受了一周多,转阴后回公司上班的第一天见红。去检查,做B超发现孕十周却只有孕九周的大小,应该是阳的第二天就没有胎心了,医生说胎停了,需要尽快做人工流产。我妈当时在B超室门口等着我,我担心如果我哭了我妈会更难受,所以我不敢哭,只是苦笑着说了一句:“孩子没了。”就这样,我迅速地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怀孕,第一次胎停,第一次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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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赶上疫情,都没办法,只怪自己当时没有防护好。而且,这并不是我一个人在经历的事情,这是所有中国人都在经历的事情。因为疫情,大家的工作不稳定,经济不稳定,健康状况不稳定,甚至很多人精神都开始不稳定。我今年上半年和下半年连续两次报名教师资格证考试,结果都因为疫情原因在考试的前一天晚上通知取消了。一年备考两次都没进去考场,也是天选之子了。
嗯……怎么说呢。本来我以为我这一年很倒霉,但是真的回顾下来,心情反而没那么糟糕了。有笑有泪、有悲有喜,不正是所有普通人的人生缩影嘛。这一年我同样吃了很多美食,见了很多朋友,看了好多好电影,阅读了很多让自己成长的书籍,每天都开心了至少五分钟。所以即便命定我是倒霉蛋儿,我也势必要做一个开心的倒霉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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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阳光下,一面是阳光,另一面就一定是阴影。也许偶尔我会颓丧地面向黑暗,但总有一天,等我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就会回头重新笑着迎接阳光。
跟大家分享对人生经历的感受,不是为了刷存杂感,而是希望大家或多或少能通过这些获得一些温暖的力量,能更珍惜工作,珍惜家人,珍惜朋友,珍惜健康。同时也能勇敢的反抗不公,远离垃圾人。
2022年,我还是很感谢你来过,因为过去的每一天,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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