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晚上,我们抓青蛙的池塘C2没有水,我们只好开辟新战场,意外发现几个不错的池塘。第二天再去时,那几个池塘都被鳄鱼占据了。我们走下池塘才看见,电筒扫过的地方有一个橙色的光点,消失,又在几米远的水面上浮起来,正像是纪录片中潜行的鳄鱼。Mary说也可能是蟾蜍的虹膜反光,并且它又似乎躲着我们,应该没事。我们都知这是侥幸的说法,我赶紧上岸,Mary一面提防着鳄鱼一面坚持搜寻着青蛙。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运回足够数量的青蛙,我们太急切地要捉到青蛙了。同一天有一对青蛙,则是Mary从一只蛇的嘴边抢过来的,那只蛇的头离Mary的手只有三十厘米远,虽是看上去温柔的无毒蛇,但毕竟有些冒险。我有时很疑惑,Mary一个领工资的人,为什么超出常理地敬业。
我眼中的德州是一个Wonderland。犰狳、乌龟、负鼠时不时就在路上悠闲散步;各种鹭在草甸上沐浴着晨光;晨昏之际鹿和浣熊在神秘的密林边缘隐隐现现,或一窜消失了;树蛙、蛇、鳄鱼在池塘的草从中隐匿着,冷俊又野性。晚上钻入草丛中找青蛙时,我总是极紧张地拨开一丛草,一看再看才向前踏一步。我已经习惯了草丛中盘曲的Garter snake,它们只有拇指粗,并且我在田纳西的实验室时把它们拿在手上玩过,现在在野外看到十分亲切。另有一次,我落脚才看到就在脚边盘着一只五六厘米粗地黑蛇,被我一惊缓慢挪动一下。我却被这突然的移动吓坏了,拼命镇定下来轻轻后退一步就再也抑制不住,撒开腿往后跑,溅起啪啪的水花,惊魂未定地向同伴喊,没事没事,遇到一条蛇而已。
友好的Garter snake好几天晚上,我是双腿颤抖地在池塘中搜寻的,找到的青蛙却只有Mary的三分之一。我走一步要看好久才敢下脚,太深的草丛又不敢钻进去,这样是找不到青蛙的。然而这是必须的工作,总不能倚赖别人辛苦工作,自己在一边害怕。每次同伴又找到青蛙而我却一无所获时,我都逼着自己迈开更大的步子,钻入更深的草丛。长时间专注的搜寻让我双眼疲劳,时不时就会有轻微的幻觉出现。前几天我有无数次把枯草错看成了蛇,这几天又看露珠的反光、月亮的倒影都是鳄鱼的眼睛。所幸多几次之后我便不那么杯弓蛇影了,也不再害怕得双腿颤抖,但还是时不时被异常的响动吓到。或许好多人以为我在野外是不会害怕的,但我没有和蛇和鳄鱼打过交道,现在知道它们的脾气也就不再那么害怕了。
抱对的Green tree frog (Hyla cinerea)另一方面,我对画面的感受、记忆和联想很强,最明显的就是做梦。有一天看到一只Garter snake正觊觎一只青蛙,我本好奇想见证一个难得的捕食场面,可转念一想赶紧躲开了。晚上我便梦见被蛇攻击,它的身形神态正是池塘里所见的那样,一个真实又可怕的梦,让我一夜没睡好。做梦的天赋有时很好,比如让我沉浸在森林、大海中,进入一个十分甜美的世界。有时我在梦中脑洞大开,由电影《公主新娘》中吸人寿命的奇怪机器梦到自己被吸走全身负电荷,从而得了怪病(我现在想起这大概跟大学时读的一篇“反物质的我”的文章有关)。印象深刻的一次经历是,某天深夜在停车场猛然觉得车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就像《佩小姐的奇幻城堡》中异能怪Barron突然出现一样,我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回头确认,停了两秒告诉自己这只是瞬间的幻觉,然后镇定下来开车回家。因此,我看不得恐怖电影,所见所闻我全部都吸收进来。台湾作家王文兴说他不爱出门,因为一出门就觉得外界的刺激多得消化不过来,大概是相似的奇怪感受。
我在德州找树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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