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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们以为的爱#48

那时我们以为的爱#48

作者: 小乖爱吃肉 | 来源:发表于2019-05-27 14:23 被阅读0次
    那时我们以为的爱#48

    48、回家

          倪妮失踪了,在小杰去世一个月后。我找遍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有倪妮的踪影,我不相信倪妮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孩子没有了,她难道忍心抛下年迈的父亲,这可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去北京找于风,问他有没有见到倪妮,或者,倪妮有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什么。于风很惊讶,他告诉我已经很久没和倪妮有过联系了。是啊,我应该知道的。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于风问我。那时候,正值于风新婚燕尔,事业也处于上升阶段,可谓家庭事业双丰收。

          我把倪妮失踪的消息告诉于风。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失踪了?报警了吗?”于风问道。

          我摇摇头。

          “我想倪妮一定是去了什么地方,她不想让我们找到她,一定是这样的。”我喃喃道。

          既然倪妮不在北京,我没心思也没有留下的必要。我订了火车票,准备回西安。然而于风一定要请我吃饭。我拗不过,只好随于风去吃饭。我们在西直门一家酒店。沈晴也来了。

          “这顿饭,我请。”于风说完,顺手抓过瓶子咕咚咕咚往里倒酒。

          “提前声明,饭可以吃,酒就不喝了,喝多了误事。”我说。

          “饭要吃,酒也必须得喝,而且一杯都不能落下。”于风抓过我的杯子。

          “真不喝了,我晚上还要赶回去。”我面露难色。

          “难得来北京一趟,这么着急回去干吗?”沈晴说:“明天让于风带你爬个长城,逛个颐和园什么的!”

          “你丫讲好的来参加婚礼,临时变卦是几个意思?”于风对我没去参加婚礼一事耿耿于怀。

          “是啊!结婚这种事,你也好意思放你兄弟鸽子?所以,这杯是罚酒!”沈晴嗔怒着。

          “别怪我,你丫敬酒不吃只好吃罚酒喽!”于风笑嘻嘻道。

          想起倪妮,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勉强喝了一杯。那晚,于风伶仃大醉,被沈晴扶回去。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沈晴和于风在一起。几年后,沈晴的父亲涉嫌金融诈骗,被拘入狱。于风和沈晴的婚姻处于风雨飘摇中。那是后话。

          北京一别,我回到家乡。经历创业初期的各种不如意,我终于开了自己的广告装潢公司,规模不大不小,主要做一些家居设计、产品包装之类,旗下有数十名员工,大家毕恭毕敬,叫我“陈总”。小结巴投靠无门,跟着我一起干,他除了讲话不怎么利索,倒是个可靠的帮手。我三十好几,一直没有结婚,我在曲江买了200平的复式房,又换了部车。除了感情生活乏善可陈,生活顺风顺水。其实也不是没有追求者,但我好像谁都看不上。

          我奶奶为了我的终身大事急白了头,家里三番五次催我找个姑娘结婚,给老陈家延续香火,我一直爱搭不理,那话怎么说?皇上不急太监急。我妈知道我的心思,我奶奶骂我缺心眼。后来也曾有个姑娘走近过我的生活,但我一直不上心。那姑娘名叫英子,我奶奶挺喜欢英子,不过感情这种事,旁人再急也没用。

          时间像长河,奔流不息。英子的出现,说起来是个偶然。就在我穷困潦倒的那年冬天,我卖过苹果,做过小商贩。有天清晨,我像往常一样把最后一箱苹果装上车,踩着三轮车往镇上骑,那里有个农贸市场。

          我骑车到市场,天蒙蒙亮。我把摊位支好,市场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那会我只盼着能早点卖完,好收工去倪妮家。我戴着我妈买的狗皮帽子,把手抄进袖套里,这狗皮帽子真心暖和,我想。由于早上起得太早,我有点犯困。

          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一个清脆得如同黄鹂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这苹果多少钱一斤?”

          “三块五一斤,十块钱三斤。”我头也不抬说道。

          “甜吗?”姑娘顺手拿起一个苹果,说话间咬了一口。

          “洛川苹果,不甜不要钱。”我问姑娘:“我没说瞎话吧,味道可还行?”

          “来三斤吧。”姑娘说,声音脆生生的。

    “好嘞!”我麻溜儿地分拣、称重、装袋,一气呵成,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忽然,那姑娘惊叫起来:“你!你!”

          “有什么问题吗?”冷不防被姑娘这么一叫,我吓了一跳。

          “我的秤没问题。”我说:“你要是不信,市场东边有个公平秤,你可以跟那复秤。”

          “不是不是,”姑娘连连摆手:“你看上去好眼熟啊!”姑娘说着,好像在记忆的长河里搜肠刮肚努力回忆什么。忽然,她跳起来:“想起来了,你不就是当年那个给我和爷爷包子吃的大哥吗?”

          “啊?”我有点摸不着头脑。经过姑娘循循善诱的引导加启发,我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个姑娘就是当年在旧时光饭馆门口,那个名叫英子的小女孩。我曾买包子给英子和她的爷爷吃。都说女大十八变,眼前的英子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要不是英子说起,估计走在大街上迎面撞上,我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

          后来,英子就时常到我公司去,等我下班,或者帮我擦擦店面,扫扫地,再后来,英子又借故往我家里跑,一去就洗衣服、帮忙做饭。英子是普通人家长大的勤快姑娘,满眼里都是活计,好像永远闲不下来。我奶奶看在眼里,喜在心上,问我啥想法?

          “能有啥想法,我只拿英子当小妹妹看。”我实话实说。

    那时我们以为的爱#48

          我奶奶在我脑壳上狠狠地敲一记:“你呀!你妈那句话说对了,人推着不走,鬼推着直转。”

          我知道,那年小杰去世,对我奶奶打击很大,后来我找机会向我奶奶坦白了这件事,我奶奶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我想在这件事情上,我伤害了老人家的情感,并且无从弥补。我知道如果我娶了英子,我奶奶一定会很高兴。可是我做不到。

          倪妮离开的那几年,我一直在想方设法打探倪妮的消息。倪妮的不辞而别让我倍感难过,我想用失魂落魄形容也不为过吧。英子知道我心里有别人,她从来不逼我,我不说,英子也不问,只是默默地干活。我知道自己对不起英子,我曾经想把英子介绍给小结巴,小结巴自然很欢喜,但英子为此很愤慨,甚至流出委屈的眼泪。英子说爷爷去世了,我就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这辈子跟定我了,只要我未取,她未嫁。英子都这么说了,我只好作罢,打消将英子介绍给小结巴的念头。

          那时,我挂念着倪妮,甚至比从前更想念她。有天晚上,我和倪妮爸在一起小酌。倪妮离开后,我会每隔一段时间去倪妮家,陪老爷子喝上二两酒。我知道倪妮爸心里头苦,孙子没了,唯一的女儿也离开了,他的痛苦并不比我少。老人家的晚年,更需要儿女在身边,承欢膝下。

          我和倪妮爸对坐饮酒,那晚我们喝的九年西凤。酒过三巡,倪妮爸说,其实他一早就知道,他在陪着我们“演戏”。

          “啊?”我失声叫道。

          “你是个好心肠的孩子,我早就看出了来了,那孩子不是你的。小杰不是你的孩子。真正的孩子爸,另有其人。”倪妮爸说,他是认定我这个女婿,看上我了,所以将错就错。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问过倪妮,她死活不肯与你结婚,我就觉着这其中有隐情。是我逼她说出的真相。”倪妮爸痛哭流涕:“当年,叔错怪你了,不该动手打你一耳光。”

          “叔,您还记着呢!我一点都不怪您!这么做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说着,声音跟着哽咽了。

          倪妮爸要认我当干儿子,其实在我心里,早就把倪妮爸看成是我的另一个父亲。

          那晚,倪妮爸喝了很多酒,我们抱头痛哭。

          就在我们情绪抵达那晚的高潮的时候,电话铃响起。倪妮爸站起来,摇摇晃晃去接电话。他抱着听筒,表情凝固,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我望着倪妮爸,不明所以。

          “妮儿!”半晌,倪妮爸道,老泪纵横。

          那个电话,是倪妮打来的。那是一个国际长途,通过号码检索,显示地区是法国。

          从倪妮离开到告诉我们她在法国,已经过去整整三年。我按照那个号码再打过去,不想却是忙音。从知道倪妮在法国那一刻起,我不止一次想去法国找倪妮,可我连倪妮在哪个城市哪个区哪个街道都不知道。

        “这孩子,心够狠哪。”倪妮爸后来说。

          我想倪妮不是心狠,她是如此柔软的人,充满无尽的韧性。丧子之痛让她想逃离到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一个人躲起来舔舐伤口。倪妮其实可以不用独自去承担和面对,她还有我们。但也许有些伤痛只能自己一个人去默默消化吧。这就是倪妮,这样的倪妮有时脆弱到让人心疼,有时又坚强到令人心酸。

          后来,我通过大使馆辗转联系到倪妮,那是半年后,我得知倪妮在法国和一个独居老太太生活在一起,老太太早年丧夫,无儿无女,无依无靠,视倪妮如亲生女儿一般。只不过那个时候,倪妮已经失忆。由于长期服用镇静类药物对大脑器官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害,倪妮在去法国不久后就失忆了。那个电话是在她失忆前打过来的。

          太阳热烈,水波温柔。2010年初春,我登上去法国的航班。经过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以及一路上各种舟车劳顿,我终于抵达法国,在法国南部小镇的独栋小屋里,见到一直收留倪妮的异国老人。那是一栋红色的房子,有花园和牧羊犬,院子里种满不知名的小花,房东是一位微胖的老太太,系着白色围裙。老太太80多岁,但精神很好,她热情地邀请我进屋。

          我去的那天,倪妮不在,老太太告诉我,倪妮一早去镇上卖花了。老太太得知我来自中国,非常高兴。老太太的丈夫早年留学中国,在西南联大教授法语。老太太随夫伴读,在中国有过短暂生活,因此略懂中文。老太太为我端上甜点和咖啡,邀我在沙发上坐下来,缓缓地向我讲述。从她那里,我得知倪妮在法国经历的一切生活,从她初到法国,在大剧院里表演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非常受当地名流的欢迎,到意外车祸告别舞台,如何因长期服用镇静类药物对大脑器官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害导致逐渐失忆,直至被老太太收留。

          “玛丽是我见过最可爱坚强的女子。”老太太说,玛丽是她为倪妮起的法语名字。

          倪妮在法国的生活,原来比我想象中艰难得多。我一时喟然。

          “至于她是继续留在法国生活,还是回到中国,我想我们应该充分尊重玛丽本人的意愿,你觉得呢?”老太太微笑着问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呃,可是玛丽,可是倪妮她原本就是中国人啊!”我有点急了。

          “这里没有倪妮,只有玛丽。”老太太坚持道。

          好吧,我妥协了,看来只有等倪妮回来了。可是倪妮失忆了,我不免有点担心,倪妮很可能已经不认识我,或者说她可能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她是“玛丽”,曾经的“倪妮”早已经随着车祸一起死去了。

          中午,倪妮回来。那是在分开七年后,我们第一次见面。尽管去法国之前,我已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倪妮,我还是大吃一惊。倪妮比从前看上去更加苍白,也更加消瘦。倪妮看到我,友好地打招呼,但只是家里来客人的客气的问候,然后倪妮转身去厨房准备中午的吃食。

    那时我们以为的爱#48

          我定定地看着倪妮,五味杂陈。

          “玛丽,亲爱的,你来一下。”老太太唤倪妮到客厅来,就像唤着自己的女儿。老太太指着我对倪妮说:“玛丽,你面前这个中年人,他说要带你回中国,你愿意吗?”

          倪妮怔怔地看着我,又看看老太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带我去中国?”倪妮问老太太。

          老太太示意倪妮直接问我。

          “好吧,这个问题交给我来回答。”我说:“因为你的家在中国,你的父亲在中国,我们大家都很想你。”我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不出我的意料,倪妮一脸惊诧地看着我,好像我是天外来客,是天方夜谭。

          “哦NO!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的家在这里,我哪儿也不要去,我就在这里。”倪妮出乎我的意料,反应激烈。看来她的确已经不记得我,一并忘记的,还有自己的真实身份。 

          对话无法再进行下去。老太太表示她也没有办法。

          “玛丽是个可爱的孩子,我想她需要时间适应。”老太太叫我不要急。

          可是我怎么可能不着急呢?我答应倪妮爸,要接倪妮回去。好在后来,法国老太太答应我带倪妮回国,可能她自己无儿无女,不想倪妮再和自己的中国爸爸分开吧。可是倪妮似乎并不愿意和我回国,她的记忆停留在法国,她熟悉在法国的生活,她的生活里只有眼前的法国老太太,关于从前发生的一切,全都从倪妮的记忆中消失了。老太太给倪妮做工作,告诉她也许应该回去了。

          临行前那天晚上,倪妮和老太太拥抱告别,脸上挂着泪痕。

          “玛丽,你是一个好女孩,阿门。上帝会保佑你。”老太太说。

          我颇为动容。

          就这样,我带倪妮回到中国,回到陕西家乡。飞机飞临咸阳机场上空的时候,倪妮戴着耳机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鼻翼轻微地翕动,吐气如兰。我打开舷窗的遮阳板向外看去,太阳的微光洒满整个三秦大地,我心里涌动出一股久违的亲切,内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从容与踏实。

          “我们回家了。”我对一旁熟睡的倪妮轻轻地说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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