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以为高考是梦魇，现在看来,那是一场永远回不去的梦。
高考第一场，我睡着了。梦见自己在给孩子洗屎。
镜中的这个女人，除了年龄所有部位都在down，down，down。下垂的眼角，下陷的法令纹。被婴儿吸食过度的乳房，也毫无生气瘪瘪的耸拉在那里。
一边对着镜中叹气，一边漫不经心的搓着沾满便便的尿布。
旁边还有满满一盆，看得让人心发慌。
一会还要给孩子喂奶，洗澡，做饭…...
01
“离收卷还有30分钟，请大家把握好时间。”一个好听的女声从前方传来。
我猛地一抬头，发现周围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庞。空气静的只能听见尘埃膨胀撕裂，以及哗哗哗翻卷子的声音。
讲台上一位穿着白衬衣的女老师瞟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然后像小鹿般迅速的看向我们。
我握了握拳头，发现右手的签字笔早已被汗水浸泡。试卷上也留下一滴汗水，在落笔处泛起了一圈黑色涟漪。
真是糟糕，我竟然在高考这种庄严肃穆的环境中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只剩下半小时了，作文还之字未动。
真该死。
“铃铃铃…”收卷时候到了，我也在最后一秒画上了最后一个句号。总算是有惊无险，完成了第一门考试。
一大堆学生蜂拥而出考场，脸上表情有兴奋的，喜悦的，沮丧的，平静的…门口的家长一个个犹如长颈鹿，伸长了脖子，如同扫描仪般扫过每一个孩子。
直到认领到自家宝贝，一只手搭在孩子肩膀，半搂半安慰的侧脸询问考试的详情。
02
随着下午的那一场开完，我们需要返回学校去上晚自习。学校努力把作息安排的和往常一样，即使这时多上一个自习没有多大帮助。
我们也是象征性的坐在那里，准备明天的考试。但是心思已然不知飞去何处了。
我们内心无比躁动，犹如怀揣了一只疯狂的兔子，根本无心恋战。只想早早结束这场生存游戏。然后回到18岁少年应有的碧草如茵。
“别看了，你盯着那页卷子都有20分钟了。”
我低头瞅瞅那页被我蹂躏的卷子，上面只有一道题。
“我不看题干嘛，不然陪你玩啊？”
“听说你今天睡考场上了，英雄。“
我白了一眼大方。她把书竖起来，自己趴在书下面，捂着嘴偷笑。浓浓的眉毛向上挑逗着，用那双小单眼皮坏坏的盯着我。
大方，是我高三一整年的同桌。当然这是她的绰号，因为她的脸很方。她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能看出来是女生，上厕所人家都会以为她走错地方。
身高180，留着半短的蘑菇头，身材魁梧，手臂有力。纵使我这个175的身高，在她的庇护下，也有种老母鸡护鸡仔的感觉。她太特么strong了，怎么看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可偏偏她有颗玻璃心，这一年都是我在罩着她。她身似李逵，却寄居着林黛玉的体魄。她隔三差五就会肚子疼，作为同桌的义务就是跑老师办公室，给她请病假。
然后用我弱小的身躯，把她放在自行车上，死命拖着她回家。我常常一边喘息着，一边回头骂她和死猪一样沉。而她总是装出弱不经风的样子，说我没良心。
就这样，我这匹瘦弱的白龙马，驮着这个比猪八戒还重的唐僧，整整取了一年的经。
”那有什么好笑的，姐是答完了，所以闭目养神片刻。“我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
”快得了吧，平时你都是到最后时刻才停笔。怎么，今天还能开挂不成。睡着就是睡着了，还强词夺理。“大方不屑的摇摇头，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
03
我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小刺痛。我转过头，看到小姐姐拿着还未收回的笔，在那咯咯的嬉笑。他那长长的睫毛也在跟着抖动。
小姐姐是个男生。之所以叫小姐姐是因为他的睫毛。除了电视上的霍建华，我第一次看到男生的睫毛这样长。
他倒是不反感我们这样叫他。每次他下课趴在桌子上睡觉时，我们总喜欢拿根火柴棒放在他睫毛上，然后打赌能放几根。
他长的很瘦，可是桌子里总有好多吃的。但是大部分的东西，都是被我们这些无良的人瓜分了。老师在上面讲课，我们就在桌子下面偷咬一口。然后以最快速度露出头来，咀嚼总在老师目光交替的过程中发生。
”反正你平时也不努力学习，考试都能睡着了，不如转过来陪我下盘五子棋。“小姐姐拿出在纸上画出的棋谱，扬起他似笑非笑的脸。
”你们这些坏人，这都毕业了，也不给我留个好印象，天天就知道欺负我。“我假装生气，却憋不住想笑的眼睛。
那个自习我们就在嘻笑怒骂中度过的，谁都没有问考试考的如何，谁都没有惆怅明天的考试。我们开着玩笑，嘲弄彼此。我们唱着笑忘书，好似豪情万丈的侠客，只管出入江湖，管他华山论剑。
04
最后那场考试，我又在考场上睡着了。
我梦见教室前的操场，那里正在举办运动会。短跑，长跑，跳远，标枪…而我们趁着这难有的机会，聊天，吃东西。女生偷偷换下平日的校服，穿上喜欢的衣服，自信又羞答的走在男生注目的视线中。
我梦见我们在教室安静的写着作业。教室前方的黑板旁，几个红红的大字在阳光下格外耀眼。那是属于各班的标语。每一处都体现班主任的才华和审美。
要成功，先发疯，下定决心往前冲。
我拼命，我怕谁。
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
诸如此类的，百家争鸣，各有春秋。
讲台下，是一张张青春无悔的脸庞。每张桌子上都是一座座小山，我们有1000多个日夜都埋在这里。我们习惯了晚睡早起，习惯皱着眉头与这些难题抗争。
那段时间很苦，并不是数学题有多难解，古文有多难背，物理公式有多难理解。而是我们在本该恣意浪漫的青春，抑制自己的天性，困在这茫茫题海中。如困兽之斗般，只有高考，才能将我们解脱出来。
可是我们并不孤独，我们有并肩作战的战友。我们相互鼓励，一起前进，哭着也是笑着。
以至于这段情感不论在何时，它都是最真挚的。
我在哄孩子的时候睡着了，醒来时发现高考才是一场梦。这又不算是梦，不过是10年前的一次历史重现而已。
旧人辞去，新人来。新的高考又要来了，祝愿学子们都能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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