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默森
冰雪融化,大地复苏,转眼间到了三月份,春天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小区里面的柳树抽出了嫩芽,阳光也开始变得和煦明媚起来。人们脱去了厚厚的衣服,穿上了轻便的春装,好像整个世界从冰冷萧条中一下子走了出来,迎接崭新的生活。
夭夭端着托盘从陶野的房间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一只碗,碗里面还剩着大半碗粥。陶野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出现了严重的厌食现象,一顿饭往往只吃一点点的东西,就再也吃不下。
饭后经常出现干呕的现象,往往呕了半天也呕不出什么东西,让他几近精神崩溃;再加上营养上摄入不良,他整个人都虚弱不堪。有时候她几乎看不到陶野身上生命活动的迹象,要不是陶野的眼睛偶尔会眨一下,她以为陶野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夭夭把托盘端进了厨房,对于她来说周六周日非常的难熬,照顾陶野倒不是很累,让她疲惫不堪的是那种煎熬,看着陶野在风中残烛,生命之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有可能是过一会,有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是在一个月以后,她随时都要做好了面临陶野突然死去的准备。
陶野死后她该怎么办?陶野死后她该怎样的生活?她还有信心活下去吗?她胡思乱想着,悲观的情绪蔓延在她的内心,就像电脑病毒一样,一旦被触发了,就得运转下去,直到破坏整个系统为止,不同的是这种悲观的情绪正一点一点底腐蚀着她的内心,让她整个人疲惫不堪。但即使这样,她还是要勉强地运转,因为她要照顾陶野,就像她小时候陶野细心地照顾她一样。
“呼……”夭夭揉了揉脸,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想把压在身上的巨石暂时卸下去,让自己放松一会。她站了起来,走进厕所洗了一把脸,然后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是一张连她自己都几乎认不出来的脸;因为长时间的劳心费神地照顾陶野,他的双腮有些凹陷了下去,皮肤干枯,顶着两个黑黑的大眼圈,双目有些迷茫空洞,她有些不相信镜子中的这个人就是自己,但那就是她自己,过了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
她走进了陶野的房间,陶野躺在床上,脸侧在一边,见她走进来,他转动着眼珠看了一眼她,便收回了微弱的视线。他的左手臂软绵绵地搭在床上,身子一动不动。她走过去,正过着别的身子,让他仰躺在在床上,顺便帮他把手臂摆正。
“口渴吗?”夭夭趴在陶野的耳边小声问。
陶野费力地点了点头。
她拿起放在床头柜子上的小杯子,向一个瓶盖中倒了点水,然后拿着瓶盖凑到了陶野的嘴边,陶野微微地张开嘴,水就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去。夭夭见陶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子以后,就又倒了一瓶盖的水继续放在他的嘴边,就这样喝了七八个瓶盖以后,陶野闭上了嘴,缓缓地摇了摇头。
夭夭把瓶盖放在了床头的小柜子上,然后揪了一块卫生纸帮陶野擦了擦嘴。
“叔叔,今天天气不错呢,阳光很明媚的。”
夭夭轻声地说,等了一小会,见陶野没有任何的反应,夭夭继续说道:“一眨眼春天就来了,前几天我还觉得很冷呢,这几天突然就暖和了起来。你看看我前几天还穿羽绒服,这两天穿个薄毛衣就行了。叔叔你还记得吗,这个薄毛衣还是去年秋天咱两一起去买的呢,我本来打算选个黑色的,你说黑色的太沉闷,你就帮我选了个粉色。说实话叔叔,我一直不是很喜欢鲜艳的颜色,我总认为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不长久,你看看那鲜花总是很容易凋谢,你再看看那石头,长的黑不溜秋的,但人家几乎是天长地久。虽然很多人说什么飞蛾扑火追求的是那个片刻的灿烂,即使生命短暂,但至少辉煌过,而石头却一辈子都没有什么价值,顶多成为房屋地基的一部分。但是叔叔我还是认为石头好,你想想啊,两块石头抱在一起,虽然擦不出什么绚丽的火花,但至少它们可以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不用面对生死离别之苦。”
夭夭看着陶野布满血丝的双眼怔怔地看着虚空中的一点,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但她还想继续讲下去,她不想陶野在这孤独和寂寞中煎熬。
“咱们家下面的榆树已经抽芽了,街道上的杨树已经开花,可美了,你说叔叔也怪,你说别人都喜欢什么百合花啊,茉莉花啊,栀子花啊,我偏偏喜欢杨树花。你看杨树花长的像毛毛虫一样,一到春天,无数个毛毛虫从天而落,掉在地上,我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走,生怕把它们踩死。小时候常常为了避开它们,一段路要走很久,有很长一段时间贾美晶都叫“毛毛虫”呢。”
“贾美晶现在可牛了,她写的一部小说要出版了,她现在可是大名人,还上报纸了呢!前段时间我也尝试也小说,可是就是不知道怎么下笔,三天的时间我连小说的名字都没有想好,最后就放弃了,看小说和写小说还是有很多不同的,现在我就是专心看小说,再也不想写小说的事了。对了叔叔,我最近看了村上村树的《挪威的森林》,他们日本人真开放啊,小说里有那么多少儿不宜的情节,我刚开始还挺抗拒的,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一本小说会出名,后来我耐着心思看完,发觉他写的也挺好,他对气氛的营造真的很厉害,很容易让人陷入到他营造的那种气氛当中。”
与其说是和陶野聊天,倒不如说是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她感觉嘴巴有点干,就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叔叔,我前天做了一个梦,梦见咱们爷俩正在树林里散步,本来天气很好,阳光顺着树叶落了下来,在地上形成了很多的光斑,我们一起踩着厚厚的树叶前行,我们又一起讨论着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面的一些情节。你还是说一个12岁的小女孩对一个人到中年的人产生感情有些不合情理,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能懂什么,你还说里昂对玛蒂产生感情也不对,一个中年人是不会喜欢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的。”
“我不赞同你的观点,我认为他们之间产生感情是很自然的事,怎么说呢,是环境和性格的使然,里昂虽然不苟言笑,但是他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他很孤独寂寞;而玛蒂呢,虽然年小,但是看起来确实那样的柔弱无依,她的性格很倔强,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着。就是两个这样的人走到一起,里昂保护着玛蒂不让她受伤害,而玛蒂则是里昂黑色的生命中一道金色阳光,两人相濡以沫,同生共死,擦出爱情的火花是很正常的事。”
“梦里咱们两个就因为这事犟了起来,甚至忘了周围环境,等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咱们周围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雾,那雾好浓,伸出手都看不到五指。我当时特别怕,但你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向前走,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快就不怕了。我想起了我小时候,我总是拽着你的手,你去哪我就去哪,我一直相信只要跟着你走就不会出错,只要跟着你走我就会安心,在梦里我都那么相信你。”
夭夭自顾地说着,这时她才发觉她今天的话好像特别多,比起她以前一个月对陶野说的都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说,也不管陶野到底有没有挺清楚,或者有没有听懂。
“叔叔,你困了吗?”夭夭见陶野的眼睛似睁非睁,似闭非闭,于是问。
陶野缓缓地合上双眼。
“叔叔你好好睡一觉,我陪着你。”夭夭趴在耳边柔声道。
夭夭见陶野发出均匀的呼吸后,她为陶野盖好被子,退出了陶野的房间。
这时她才发现肚子正在咕噜咕噜地叫,才想起从早上到现在她忙着照看陶野,竟然忘了还没有吃饭。她走进了厨房,用昨天剩下的饭炒了一大碗蛋烧饭,就着点咸菜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人饿的时候吃什么都很香,她现在就是这样,心里的唯一想法就是要把肚子填满。
吃完饭以后,她走进了书房,从书架上拿起了杰克.伦敦的《海狼》看了起来,她现在喜欢上了这种敢于不断地抗争的小说,好像能在其中找到不断坚持的源泉。
看到大概十一点的时候,夭夭缓缓地站了起来,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脖子,用手拍了拍颈椎。然后她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春天的阳光很温顺,即使到了中午也不会很耀眼。
“啊……啊……”
正在夭夭站在窗前发呆的时候,屋内传来了陶野痛苦的大叫声,她急忙向陶野的房间跑去。陶野正捂着肚子,蜷缩着身体声嘶力竭地叫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嘶吼。
“叔叔!”夭夭跑了过去拉住陶野的手,陶野的手已经严重浮肿,肿的馒头一样。
陶野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般继续痛苦地嘶叫着,渐渐变成了令人窒息的呻吟声,夭夭不断地捋着他的后背,希望能让他好受一些。陶野的呻吟声越来越小,渐渐地微不可闻。
她低下头看着陶野的脸颊,发现他已经昏死了过去,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抱着陶野让他的头躺在枕头上,陶野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即使是她也能轻松地抱动他。
她嗅了嗅鼻子,闻到了一股恶臭味,她立马知道发生了什么,剧烈的疼痛让陶野大小便失禁,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经常发生的事。她长吐一口气,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塑料胶布垫在了陶野的身下。在帮陶野换衣服,清洗身体的时候,陶野睁开了眼睛,眼神地尽是无奈和尴尬。
她冲着陶野笑了笑道:“叔叔,我小时候你也是这么照顾我的,能我有一天能照顾你我很开心。”
陶野费力地点了点头,想挤出一丝笑容,努力了半天嘴角只是抽动了一下,最后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夭夭帮陶野擦干净身体,换好了新的衣服以后,她趴在陶野的耳边问他饿不饿,见他点头以后,她又把早上熬的粥热了一下,端进了陶野的房间。她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着陶野,大概吃了三分之一小碗以后,陶野摇了摇头。
夭夭把碗放在了床前的小桌子上,拿起来放在一旁的《老人与海》在陶野的眼前晃了晃。
“叔叔,我为你念书。”念书已经成为了两人之间的一个项目,因为陶野行动不便,这些天来都是夭夭亲自为他念出来打发时间。
“第三天,鱼开始打转儿,这是较量即将结束的迹象。鱼露出水面,老人努力将它拽近些,再拽近些。他忍住一切疼痛,使出全身力气,将鱼叉干净利落地扎进鱼腰。大鱼很快在挣扎中死去,老人将它捆在船边,开始返航。可是,老人的麻烦并未结束。死鱼的血招来了鲨鱼。它们循着航线游来,大口大口地咬掉鱼肉。老人成功地杀死了一条鲨鱼,但鲨鱼下沉时也带走了鱼叉,不得已,老人只好凑合着用刀子、棍子、船舵与鲨鱼们搏斗。当半夜小船驶进港时,昼夜的搏斗已使老人筋疲力竭了。那条大鱼也已残缺不全,它的美丽和它那贵重的鱼肉都已不复存在。老人悲哀而寂寞地放下桅杆,收拾起损坏了渔具,神情恍惚、踉踉跄跄地走回自己的陋屋。他已疲惫不堪,趴着身子便沉沉睡去……”
陶野听着听着又再一次地陷入了沉睡之中,这一觉陶野睡到了下午天黑才醒来。
夭夭为陶野准备了一碗绿豆粥,一碗蔬菜汤,加上一些煮的很烂的鸡肉,这次陶野竟然吃了大半才摇了摇头。饭后,夭夭拿出了小说,准备接着上回的继续念,出乎意料,这次陶野竟然缓缓地开口。
“扶……我……起来。”
闻言夭夭有些惊讶地放下手中的书,抱起陶野,把枕头垫在他的身后,让他靠在枕头上。陶野嘴角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夭夭注意到他的气色比上午的时候要好的很多。
“辛苦……你……了。”
陶野缓慢地说,虽然声音很虚弱,但是还可以听得清楚,在这之前陶野已经有一周没有开口说话了。
“你瘦……了很多。”陶野缓缓地抬起手,想去抚摸夭夭的脸颊,但手抬到一半就再也抬不起来。
见状,夭夭抓起陶野已经浮肿的手放在她的脸颊上,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之所……还活着,就是想……想多看你一眼,”陶野的声音虽然很虚弱,但说话却越来越流利,“我舍不得……离开你。”
“我也舍不得叔叔。”夭夭轻声道。
“我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对于所有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其实我……早该去的,就是有些事还放心不下,我死后……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
夭夭点了点头,鼻头有些发酸,但她强忍着克制住了,她不想当着陶野的面表现出伤心的样子。
“我死后叔叔的东西你想留着就留着,不想留着就都扔了。”陶野的脸色开始渐渐有些红润起来,说话也有了一些气力。
“叔叔,你都瞎说些什么呢,你还活活得好好的,谈什么死的事。”
“叔叔已经是将死之人,没有必要……去逃避死亡这个……话题,尘归尘,土归土,这是自然规律,人终有……一死,关键在于人死的时候要心安理得,回想自己的一生是不是……没有什么遗憾。”
“可我舍不得你。”
“傻丫头,叔叔就是不得这病,也会走在你的前面,死亡是人无法逃避的现实,”说着他这杯喘了两口粗气,“人必须得勇敢的去面对,这大半年来……叔叔一直在同病魔作斗争,那些痛苦,那些折磨让叔叔筋疲力尽,我不知道……我这么卑微地活着是为了什么,但是每天早上看到你以后,叔叔又坚定了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叔叔……”
“我死后你要常常去墓地看我,带上一瓶二锅头就足够。”
“我会的,我会为你带两瓶二锅头。”夭夭点了点头,开了一个苦涩的玩笑。
说完这句话以后,陶野又让夭夭扶她躺下,他睁着眼睛一直看天花板,夭夭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片轻松的神色,好像他得到了解脱。
“还要听吗?”夭夭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老人与海》在陶野眼前晃了一下。
陶野微微地点了点头。
她慢慢地念了起来,陶野也认真地听着,渐渐地夭夭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越来越坚定,人们都在为自己追求的生活而奋斗,我们不一定能胜利,也有可能经历不幸和挫折,但是就像《老人与海》中的老人一样,在遭到了严厉的挫折以后我们仍然要不放弃,要继续的斗争。
第二天,早上的阳光非常的明媚,夭夭照常准备好了早端进了陶野的房间,她把早餐放在桌子上,然后再床边坐了下来,注视着熟睡中的陶野,他的脸上很平静,难得的是嘴角上还挂着一抹微笑。
“一定做了一个好梦。”夭夭心想。
阳光照在陶野的脸上非常的安详,夭夭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能把这一刻封存到盒子里,永远地保存下去。渐渐地她感觉到有些不对,一切都太安静了,安静的可怕。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心脏也跟着剧烈的跳动起来,她颤抖着手指把手放在了陶野的鼻孔下。
“不!不!。”她的心里无声地呐喊着。
夭夭再一次把自己的手指放在陶野的鼻孔下,依然没有任何的气息,她颤抖地收回了手指,呆立在当场,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恢复了一点意识。
泪水很自然地从她的眼角一滴滴地流了下来,可能是她一直都陪在陶野身边的原因,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悲伤,她没有哭的撕心裂肺,反而觉得对陶野来说这是一种解脱,他终于不用每天受着那些痛苦的煎熬。
一切,都结束了!
陶野的葬礼都是在邱非的帮忙下打点的,夭夭像丢了魂一样跟着忙东忙西,像尸走肉一样,整个人都降到了冰点。
王洪和玲子也来参加了葬礼,玲子拉着她的手安慰了很久,可是她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失去至亲至爱人悲伤,几句话怎么可能就化解?
当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她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一种难以言表的孤寂在她的心里蔓延。生活还是要继续,即使你一生中最挚爱的人已经离你而去,你还要苟且地活着,这就是人生的无奈。
她每天工作很晚才回家,她习惯了用自我催眠的方式,去面对每一个想起陶野的清晨与黄昏,白天与黑夜,她不断地提醒着自己陶野已经去了,他在另一个世界快乐地生活着。
她不断地逃避着,逃避着书房,逃避着陶野的房间,逃避着和陶野经常一起逛过得公园,逃避着有关陶野的一切,但都是徒劳的,那刻骨铭心的思念如影随形地伴随着她的呼吸,她的思想,一点点攻克着她内心的防线,让她心力憔悴。
她在收拾陶野的房间时,在抽屉里找到了陶野留给她的信,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她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时常以他为念,还告诉她要勇敢地去接触陌生的异性,希望她能早点成家,在九泉之下他也就瞑目了。
陶野的葬礼刚刚的办完没多久,贾美晶就搬过来和她同住了,就住在陶野的房间,贾美晶的胆子很大,并不因为房间里曾经死过人而有所忌讳,有她的陪伴她的心情变好了不少,但是她内心的阴霾依然难以消散。
陶野葬礼一个月后,叶秋终于还是现身了,两人约好在中街见了面,一年多不见,叶秋老了很多,可能是舟车劳顿的原因,她的神情充满了疲惫。
“夭夭,你不会怪我吧,你叔叔病了这么久我都没有来。”
叶秋穿着黑色的大衣坐在长椅上,看着远方的天空缓缓道。
“怎么会,叔叔一直都说他有愧于你,你不来他也不会怪你,我自然也不会怪你。”
夭夭是怪过叶秋没有来看陶野,但看到叶秋一脸憔悴的样子她却一点也气不起来,只是感到一阵浓浓的失落。就在一年多以前,陶野,叶秋还有她三人在一起包饺子,其乐融融像一家人一样,而如今陶野已经同她们天人两隔,那些快乐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其实阿姨只是不想看到他……哎,不说了,带阿姨去墓地吧,阿姨想和你叔叔说说话。”
叶秋去花店买了一束百合,然后两人一起打车去了墓地,夭夭带叶秋走到了陶野墓前。
“夭夭,你在墓地外等我把,我单独待一会。”
闻言,夭夭点了点头,逃也似地向墓园外跑去,出了墓园以后,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体忍不住地颤抖,好像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她把头埋在双腿之间,想要屏蔽一切的感官。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起头,见叶秋正蹲在她跟前一脸慈祥地看着她。
“别难过孩子,一切都会过去的,你叔叔不会希望你这样难过的。”
“叶阿姨你不难过吗?”夭夭问,没有人想难过,但是谁又能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呢?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难过,当然难过,到了我这个年龄什么都看淡了,我母亲先去世的,当时我哭的撕心裂肺,好像整个世界都要毁灭了一番,过了很久我才缓过劲来。又过了两年我父亲去世了,”叶秋边说边挨着夭夭坐在地上,一点也没有在意满地的泥土,继续道:“我没有像我母亲去世那么痛苦,再后来我丈夫去世了,虽然也很伤心,渐渐也就习惯了,时间是一副良药,它可以治愈一切。”
“时间真的可以治愈一切吗?”夭夭心想,如果真的能治愈一切那该有多好。
“夭夭,我们一起走走吧,一会我就要去机场了,我买了下午的飞机票。”
“这么快就要走?不待两天吗?”
“不了,阿姨还有些事,再者阿姨对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说着叶秋看着周围,又看了一眼天空,有留恋、有决然。
两人手挽着手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两人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互相都没有开口。
“还没有谈朋友?”过了许久,叶秋问。
“没有时间,没有精力,自己也不想谈。”夭夭苦笑回应。
“苦了你孩子。”
“不苦。”夭夭摇了摇头。
“能不苦吗,你一个人把所有的一切都扛在肩上,你想哭的话就趴在阿姨怀里哭吧。”说着叶秋抱住了夭夭,手不断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袋搭在叶秋的肩膀,夭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她呆呆地看着远方一朵像城堡的云,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两人继续挽手向前走,累了,两人坐在处于树荫下的长椅休息。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我没有坚持自己的爱情,错过了你叔叔。再次见到你叔叔,我本以为老天终于开眼,让我们破镜重圆,没有到到头来还是足篮打水一场空,现在连他人也不在了,唉!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这就是命吧。”说着叶秋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拿出纸巾不断地擦拭,但泪水还是簌簌地流下。
“阿姨,一切都结束了。”夭夭喃喃道。
“是啊,一切了结束了。”
夭夭把叶秋送到了飞机场,两人互相拥抱,叶秋用双手捧着她的脸道:“孩子,常给阿姨打个电话,不要一个人承受一切。”
夭夭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叶秋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也许没有她,陶野真的会和叶秋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这个世界没有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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