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扑通双翼,在天空中游过,矫健的黑影,在亮堂的水泥面上突兀一瞬。
厚重的行李终于安顿好了,一切,衣服,书籍,用具,还有情绪,回忆,皆以带上,留下告别,行于归乡。
要离开,没有分毫不舍,倒不如说是心底里的舒畅。三年牢狱之灾,在高考之后来到尽头,没有一点挽留,任其在回忆中浸入黄昏。
冉厢懒惰地依靠在座椅上,归乡的大巴将要启程。
六月的烈阳不留情面,平等地给予燥热。
滚烫的地面白炽起来,灼热的气流模糊远处景色,有热气循着窗户缝扑到冉厢的脸上,光与热针尖一般悬在她的眼前,她不由得皱起眉头。
砸吧嘴,把窗帘拉过来,挡住了光,可是热依旧。
大巴就像个烤箱,冉厢被拷问的不耐烦了。
半小时后才启程,阿厢睡了一小会之后,感觉自己些许脱水,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眩晕,大概是车内太闷了吧,就打开窗帘窗户往外看看,额头打算靠在窗户上的,可立马被烫到,大巴发动了,一阵阵轰鸣,慢慢景物移动,热气按着马达的旋律往大巴里涌入。
脸蛋到被烫红了,风儿撩动丝发,她静静地看着树木白云都往身后跑去,大巴又从这个弯弯拐到那个弯弯,绕过某个山脚,一条小溪跃动着金鲤,潺潺流水流入她心田。
不时从窗外溜进流光,白云,绿树,常常变换位置,组成不同的风景,唯有蓝天一直,在田野旁的自建房像积木一样方正,大巴是在路面上飞驰的面包,灼日精心烘焙,偶尔的摇晃,催促人昏睡。
就像妈妈摇晃婴儿床,宝贝在温柔如此的呵护下渐入梦乡,冉厢思绪渐渐下坠,但是一条丝线缠在她的腰上,一直绷着,避免她堕入深渊,也致使她落进似梦非梦的境地。
那是一个月夜,月儿跃动在山口。
河流潜泳着银鲤。
一个姑娘身着华丽的银饰,坐在河边涨水时带来的大石头上。
俊俏的小脸哭丧着,泪被月光照耀成闪烁的露珠。
银冠的垂帘随她的抽噎而心痛。
“不要哭,不要哭”
冉厢轻声,一阵河风抚慰过姑娘的面庞。
她看着这约莫十五岁的女孩,心里怜惜,怜惜里又藏着很多复杂的情感。
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想安慰她,可又觉得不该安慰她。
月光泼在身上那么凉,一如既往。
不知怎地,冉厢脱下鞋子,一步步往河里走去。
冷冽的水,冲洗七月烈日,心头仅有的烛火,摇摇欲坠。
发散开来,女孩仍旧悲伤,背后,她已化作月光与河水缠绵,惨白一片。
她醒来,睁开眼,日光刺得她掉下泪来,擦掉,发现脸上早有泪痕。
窗外渐渐变成熟悉的景色,小溪是曾经的玩伴,蝉鸣如儿时那般动听,镇子似乎是旧时颜色。
拿着行李下车 ,她看见了奶奶,声音久未听已沙哑,皱纹不觉已满头,发比过去的更斑白。
她已经一天没说过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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