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全书唯一一个好人出场以及庞春梅的心事
全书唯一一个作者称赞过人品的人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王宣。家住清河县城，家里有钱，为人慈善，仗义疏财，经常接济穷人，两个儿子也有出息，一个是王乾，已经做了千户，老二王震，考中了秀才。家里也开了一间当铺。还是虔诚的佛教信徒，因为家里有两棵杏树，道号杏庵居士。还有一点，他是陈敬济的父亲陈洪的旧友。
寒冬腊月，这天陈敬济要饭路过王杏庵的家门口，看见老头在大门口站着，就给老头磕头，老头赶紧还礼，但没认出来他是谁。
王杏庵:您是？
陈敬济：我是陈洪的儿子。
王杏庵：我去，贤侄，你咋混成这个熊样了？你爹妈呢？
陈敬济：我爹妈死了。
王杏庵：你不是在你丈人家住着吗？
陈敬济：我丈人死了，我丈母娘把我撵出来了，她女儿死了，我丈母娘告了我，打了一场官司，房子也卖了，我本来还有点本钱做生意，也让人坑了，所以就沦落到如此地步。
王杏庵：你现在住在哪？
陈敬济：在冷铺跟要饭的住在一起。
王杏庵：想当初你们家条件也很好啊，我那时候见你的时候，你还小呢，没想到变成这样了，你没有亲戚吗？
陈敬济：我舅舅跟我关系不好，我也不好意思去求他。
王杏庵吩咐下人给陈敬济准备饭菜，然后看他大冷天腊月里只穿了一件单衣，就给了他一件棉袍、一顶帽子、一双袜子和棉鞋。
别看现在人不稀罕，那时候穷人哪穿得起袜子，有双鞋子就不错了。
老头又给了陈敬济一千五百块钱，说，这五百，你去租个房子住，不能跟要饭的住在一起，学不出好来，这一千，你拿着做点小买卖，每个月定期来找我要房租，我给你。陈敬济磕头感谢，赶忙答应。
谁知那陈敬济好吃懒做惯了，也不租房子，也不做买卖，饿了就拿着钱去面馆里吃现成的，那一千块钱，他竟然去买了假币，结果用的时候被巡逻的警察给抓了，挨了一顿打，出来后棉袍、袜子也卖了，然后仍然在街上要饭。
这天陈敬济又来到王杏庵家门口磕头，老头一看，衣服袜子没了，就带着帽子，光脚穿着鞋，冻得直打哆嗦，问，贤侄，你买卖做得怎么样了，是不是来取房租了？陈敬济半天不说话，没脸说，最后实在不行，才说了实话。老头说，你怎么这么不过日子？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辱没你祖先的名声。
老头又准备了饭，然后给了陈敬济一条裤子、衣服、袜子、一斗米和一千块钱，说，给你这些钱，你一定要去做点小买卖，卖点柴火，卖点瓜子，卖点豆子什么的，总比要饭强。陈敬济嘴上答应，结果出门哪里做什么买卖，又是吃面又是熟食，跟冷铺的叫花子一起都吃了，还赌博，把衣服裤子都输了。大正月里，基本就光着膀子，也不好意思来见老头，就在老头家门口，远远地站在墙根下晒太阳。老头看见他了，也不叫他。
都这个地步了，要脸有什么用，于是陈敬济又慢慢挪过来，给老头磕头，老头训斥了一顿，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给你找个地方，不知道你愿意去不？临清码头有个晏公庙，那个地方很繁华，所以庙里还算富有，庙主是任道士，跟我是朋友，我推荐你做他徒弟，你学点念经、法事什么的，也是个办法。
陈敬济赶忙答应，然后第二天，老头给陈敬济弄了一身新衣服，这一打扮，二十四岁的小伙还是很帅的。
来到晏公庙，老头跟任道士说明来由，任道士说，我手下有两三个徒弟，都不省心，不知道他老实不？老头说，人很老实。于是道士就收下了陈敬济，当然不是义务的，老头给了道士好多礼物还有几万块钱呢。吃了酒，老头嘱咐了陈敬济，就回家了。
道士大徒弟金宗明，二徒弟徐宗顺，所以给陈敬济取法名叫陈宗美。
临清码头很繁华，所以来庙里烧香布施的人很多，任道士口才很好，负责迎接宾客，庙里的具体事务由大徒弟金宗明负责，收到的布施太多了，米啊面啊油啊什么的吃不了，就让徒弟在码头上开了一个米铺，把多余的东西都卖掉赚钱。
这大徒弟金宗明可不是个好人，三十几岁，经常包养妓女，是个酒色之徒，不止如此，手底下还有两个小徒弟，让他俩晚上伺候他睡觉，当他看到陈敬济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就一心要勾搭陈敬济。晚上把陈敬济灌了酒，就留他在一个屋里睡觉，一开始两人一人一头睡，金宗明故意嫌弃陈敬济的脚臭，就让他调过来，跟自己一个枕头睡，然后又说嫌弃陈敬济有口臭，就让他转过身子背对着自己睡，然后...(此处省略一万字)。
但其实陈敬济早就习惯了，因为当初在冷铺的时候，为了能睡上热炕以及有烧饼吃，陈敬济早就被“丐帮”帮主乔峰，不对，是绰号飞天鬼的侯林儿给睡了，陈敬济看到金宗明好这一口，而且庙里的事他说了算，于是就心生一计。陈敬济故意大喊，金宗明说，你别喊，你要啥我都给你。陈敬济说，答应我三个条件，一有了我，你就不能跟你那两个小徒弟睡了，二寺庙里大小房间的钥匙你得让我掌管，三我想去哪里去哪里，你不能管我。金宗明赶忙答应，第二天就把钥匙都给了陈敬济。
过了一段时间，金宗明总跟任道士夸奖陈敬济，说他人很老实，任道士给了陈敬济一张道士证，算是试用期结束，正式成为一名道士。又觉得他老实，什么事也不防着他。
这天陈敬济拿着钱在码头上游玩，碰到了给妓院拉客的陈三，陈三说，冯金宝离开你家后，她的老鸨子死了，被卖到郑家，现在叫郑金宝，这会儿正在谢家酒楼接客呢，你不去看看。陈敬济一听，赶忙跟陈三去谢家酒楼，这谢家酒楼是临清码头最大的酒店。
陈敬济找到了冯金宝，两人哭了一阵，说自己现在住在洒家店刘二那里，那里有百十间房子（廉价的单身公寓），临清码头大部分妓女都住在那里，我白天来谢家酒楼接客，晚上就回那去。两人睡了一觉，陈敬济给了冯金宝一千块钱，说以后常来找她。
陈敬济经常以去码头米铺看铺子为由来码头吃喝玩乐，因为手里拿着寺庙的钥匙，用的都是任道士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钱，大徒弟金宗明为了晚上能得到陈敬济，就给他打掩护、遮掩，这一天天的，也快把任道士攒的钱一半都偷去花了。
话说洒家店刘二，就是开廉价单身公寓的那个，是当地有名的地痞流氓地头蛇，就因为他是周守备府里张胜的小舅子，有人罩着，自然不怕，开着妓院，恃强凌弱，还专门放高利贷给妓女们使用，一旦还不上，就将利做本，利上加利，喝了酒就打妓女，欺负嫖客。这天刘二打听到道士陈宗美（陈敬济）包养了郑金宝（冯金宝），心想，娘的跟我打招呼了吗？交保护费了吗？于是喝了酒，就来到谢家酒楼，把陈宗美跟郑金宝给打了一顿。之前周守备让他负责地方治安，于是把就把陈宗美和郑金宝以道士包养娼妇的罪名给抓起来了。
第二天，刘二让保甲等人押着他俩来到周守备府，报与张胜、李安。周守备升官了，以前还只是地方军事机构负责人，现在行政司法这块他也有权力管。张胜、李安先跟陈宗美要钱，陈宗美说，昨天挨打的时候，钱让别人偷走了。张胜问，你什么时候做的道士？俗名叫什么？陈宗美说，出家不久，俗名叫陈敬济。张胜说，你个道士，不学习念经，怎么在外包养娼妇，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守备衙门，被抓了竟然不拿钱来！
张胜就先让人押下去，跟下边的人说，奶奶的，这出家人，真他妈抠门，别人给你布施的时候你倒是爽，你现在摊上事了，别说被官府抓了，就是出去吃酒席自己还拿个方巾手帕呢，竟然不给钱，等会儿老爷审案，把他放在第一个，打的时候给我狠狠地打。
郑家的伙计听说郑金宝被抓了，就跟着一起来了，给了张胜三四千块钱，张胜说，没事，你们本来就是干这行的，老爷高兴，就把你放了，老爷不高兴，顶多稍微夹下手指头。
不一会儿，守备升堂，就要开始审案，此先按下不表。先说春梅去年八月，给周守备生了一个儿子，叫金哥儿，半岁多了，长得很俊，把周守备高兴得不要不要的，后来大老婆死了，就把春梅扶正，做了大老婆，春梅之前的二老婆是孙二娘（女儿玉姐），春梅来了之后做老二，孙二娘是老三，后来春梅成了老大，孙二娘又成了老二。春梅的房里，买了两个奶妈，一个玉堂、一个金匮，两个侍奉的丫鬟，一个翠花、一个兰花，还有两个唱曲儿的，一个海棠、一个月桂，孙二娘就只有一个丫头，叫荷花儿，两者地位差距，可见一斑。
张胜没事就抱着金哥儿到处玩，碰到周守备升堂审案，就在旁边看，但是今天，一件非常蹊跷的事发生了。
周守备看了陈宗美的案件档案，说，你个道士，不好好念经，包养娼妇，危害地方治安，拿下去打二十大板，没收道士证，给我还俗去。娼妇郑金宝，夹手指头，然后放了。
这两边的下人刚要把陈敬济摁在地上，脱了衣服，然后抡起棍子来要打，突然，在张胜怀里的金哥儿大哭起来，挣脱着非要让陈敬济抱，张胜怕周守备听见，就赶紧抱回来给春梅，春梅问怎么回事，张胜说，看见老爷打一个姓陈的道士，就要扑过去让道士抱，我不让他抱，他就哭了。
所以，结论就是，这孩子压根就不是周守备的，而是陈敬济的！儿子见了老子，能不亲吗？
春梅听了，姓陈，加上孩子的反应，就偷偷来前面看了一眼，看不清楚，但是像陈敬济，就问张胜，这个道士俗名叫什么？张胜说，叫陈敬济。春梅心想，果然是他，怎么做了道士。于是春梅就赶紧让张胜请周守备来后面说话，守备来到后面，春梅说，你刚才打的那个道士，是我姑家的表弟，看在我面子上，饶了他吧。周守备慌了，说，你怎么不早说，我已经打了十个大板了，这该怎么办啊？然后赶紧吩咐人说，都给我放了。又悄悄对张胜说，你让那道士先别走，让他进来跟他姐姐相见。春梅刚要让张胜去，然后又想了一下，说，你先让他走吧，等我慢慢再找他。于是，道士证也没没收，陈敬济就走了。
陈敬济还想回晏公庙，走到半路上，有人说你师父任道士被你气死了，不是语气词，是真的死了。原来任道士听说陈敬济包养娼妇被抓，别人告诉他官府也要派人来抓他，没收道士证，都还俗去。任道士很害怕，回去打开财宝箱一看，钱都快被偷没了，一来害怕，二来生气，三他还是个大胖子，于是一口气没上来，就呜呼哀哉，断气身亡了。陈敬济一听，吓得也不敢回庙了，就还是回清河县去了。
春梅思考之后为什么没有留下陈敬济，明明很是思念，却让他走了？因为她跟陈敬济旧有奸情，而且金哥儿百分之九十九是陈敬济的孩子，更要命的是，这么大的秘密偏偏有人知道，而且那个人就在守备府里呢，她就是做饭小能手---孙雪娥。所以春梅现在不能留下陈敬济，留下来让孙雪娥看见了，跟周守备一说，不就完蛋了！所以先忍着相思之苦，慢慢想办法吧。
这就是庞春梅的心事！
欢迎大家关注我的公众号：麦田冲浪
《金瓶梅》系列公众号已完结。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