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浅薄,因为要选本周和会员姐妹们的共读作品,首次接触到斩获国内众多文学大奖的70后作家路内的作品。他的文字老练冷静,节奏不疾不徐,并未见到瑰丽奇特的表达方式,却又能通过连续的、升级的描写把人物特征展现得淋漓尽致。随手度娘一下,发现原来他很擅长表达个体在时代变迁中的情感和境遇,观察细腻,表达的意义深刻。同时,这也是一位很善于创作关于爱情、青春、迷惘与成长的作家。这不,我这里找到的《阿弟,你慢慢跑》就是一部具有典型特点的文学作品。一万四千字,细细品来,——一遍看不够。
下边简单记录下本次阅读的收获吧。
这部作品是通过“我”,即姐姐的视角,讲述有生理劣势的阿弟从出生到成年的坎坷成长经历的故事。
个人认为本篇结构如下:
开篇:阿弟的坎坷的生活成长经历,从他出生到大学时代。
发展:阿弟的感情生活,从他要报复所有女孩子的心态开始,到和卢勤勤在一起后经历的求职、生活及感情的发展变化(包括分手)。
(高潮)阿弟的奶茶店投资失败,遇到怀孕的卢勤勤,下决心要和过去说再见。
结局:再次去考警校,并认真对待这件事情,结果自然水到渠成。
在阿弟未能独立处事的所有年间,他的悲剧似乎都是被安排好的。比如没从娘胎里出来前,因为被认为是个女孩,连父亲都没打算到场看他第一眼。这个降生后改变了家中长辈的男孩并没能担负起全家人的期待,——他身体孱弱、肤黑且眼梢吊,胼胝又平足,厚厚的嘴唇竟然连口水都兜不住。当然, 最要命的是,出身于书香门第(外公是华师大的教授)的他竟然学习差劲极了。也难怪,想想看,当人不喜欢另一个人的A面时,臆想B面也许还可以接受,但看到现实后却发现仍然一无是处,该如何是好呢?
因为阿弟的外形劣势,童年的他饱受了爸妈及老人的嫌弃和伙伴们的欺辱。虽然“我”也深深地嫌弃他,但血缘中蓬勃汹涌的一面让“我”在他被外人欺负时能勇敢地替他还击,我猜,这也是作者留下的一个伏笔,用于若干年后,“我”和阿弟的数次对话,及文中多处冒出来的阿弟向“我”征求意见时表现出来的独有的信任。
阿弟看上去一点都不吸引人,他把周围人,尤其是女孩子对他的恶意全攒在心底,从九岁时再也没忘记过,他对姐姐说,“我长大了要报复她们。”过了一会儿又仰起头,补充道,“报复那些女生。” 以至于也许高中时代遇到的大眼睛女孩确实是个好女孩,但他依然选择“报复”她。
在阅读的过程中,我无数次为路内笔下的阿弟鸣不平,甚至是气愤。凭什么因为一个人样貌不好就去怀疑人品,否定他的人生呢?突然又想起雨果笔下的卡西莫多,难道这不是一个意思吗?区别只是那样的恶意来自周围人,而阿弟却更加悲惨,伤害更深的缘由来自他的家庭。
爸妈及外公对阿弟的否定嫌弃,老师对阿弟的针对性打击,甚至保姆都有样学样地嘲讽他……哎,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直到看见文中的阿弟对姐姐说:“我认命了,随便吧。”这一年,他才十二岁。假如这一切发生在我身上,我猜可能有两个结果,一是报复心理加剧导致心理扭曲,二是自断小命。
一家人都不看好的阿弟没能当成厨子,还竟然考上了一个不入流的大学,不管怎么说,混到了成年。但,成年后的他依然生活在周围各种声音的钳制里,大家眼中看到的他个头高了,因为打球也不再肥胖,甚至变成了肌肉男,有女生喜欢,还可以出手教训上门找事的刺头男,但对他的尊重却像坍塌的围墙,很难重立,试想,冷言冷语已成习惯,温度怎么可能一下就变高呢?也许阿弟以前觉得是自己小,平足跑不快,兜不住口水所以大家不喜欢他,但为什么自己长大了,却依然无法改变自己的境遇呢?这个心理活动没有在文中写出来,但我觉得路内从情节里表达得非常清楚,这是人之常情。所以,接下来,阿弟就开始摆烂了。
在阿弟的摆烂人生中,出现了一位重要人物,我觉得她也是推动整个故事情节往前走,最终塑成阿弟性格的关键点——他的外地女朋友卢勤勤。
卢勤勤是沪漂,川妹子,且家里很穷。这样的条件在上海土著家庭的老人眼中无疑是不讨喜的,其中的道理不用多讲,总之,父母双方施压,包括态度立场及断了阿弟的经济来源,目的只有一个——她是冲着家里的财产来的,赶紧分手!
没想到,阿弟这次的态度很坚决——绝对不分。为了表现对这个姑娘的爱,阿弟竟然跑去献血车里二话不说去卖血。这一段文字很有趣,但很动人。虽然阿弟最终才知道现在都是“献血光荣”了,但他还是把得来的牛奶带给了卢勤勤。只有一根筋的阿弟这次确实动了真感情。
两人的日子都不好过。卢勤勤只能拿到月薪一千五的工作,而阿弟根本没人要,为了让阿弟感受职场不易,姐姐特意给他安排的工作也最终潦草收场。虽然这段经历确实没有持续下去的必要,但我们却读到了阿弟从之前不被家人朋友接纳到现在被社会拒之门外的尴尬与无奈。他这样的人生到底得熬到何时呢?
卢勤勤靠自己的勤奋与努力获得职场一步步的成功时,阿弟依然毫无目标,他在躺平和气馁中想到自己适合一个“跑来跑去的工作”,于是,想到了考警校。期间过程不做赘述,最终他落榜了。虽然阿弟见过卢勤勤的父母了,虽然“我”爸妈依然坚决反对他们的关系,虽然他决意搬去卢勤勤家里,但她们之间的感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裂缝。过错当然不是卢勤勤,是阿弟心底的自卑和缺乏安全感让他最终失去了这个确实真心爱她的好女孩。
情场失意,职场飘零,阿弟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他把保压在了朋友给的开奶茶店的主意上。这次阿弟确实展现出奋斗的热情和勇气了,但奈何不谙世事和经营门道的他还是逃不脱残败的结局,——赔得底儿掉。再次迷惘时,怀孕的卢勤勤出现了,她说:
“双峰,我在你人生最错误的时候认识了你,真是运气坏透了。”阿弟沉默,卢勤勤伤感地说:“你记住了,我是你遇到的最好的女孩,你是我遇到的最糟糕的男人。”
卢勤勤的话里满是遗憾,也不无无奈,还有些许对过去的告别的意味。就在她转身离去后,阿弟也决定转身了。他的这次转身更是对人生重启的宣告。阿弟重新站到了考警校的起跑线上。他这次的目标是“跑个第一给姐姐看”,为此做了完全的准备,包括生理上,更有心理上。结尾,在一众考生中,阿弟在终点线前超越了所有人。
这是个幸福的结局,充满希望的结局,拨开迷雾的明亮的结局。是一个青年自我觉醒的起点,更是达成自我和解的时刻。是他真的勇于告别过去,成为全新自己的开始。假如偏见可以杀死一个人,那么,从内心燃起的希望之火也能将所有阴霾化为乌有,让阳光穿透云层投射下来,照在身上,照进心里。
想起了那句“你若盛开,清风自来”。祝天下人,天下事,一切安好,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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