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住院
时间转眼到了十二月，入冬了。2007年，我还在一家进口医药设备公司任职，那阵子接了两笔大的设备订单，几乎天天出差，一个月里能有20天不挨家，整个人忙得晕头转向。
接到乔生学校老师电话的时候，我正准备乘夜晚的航班飞上海，那是当晚最后一班飞上海的航班。当我改签航班赶到医院，乔生已经在做急性阑尾炎的手术。
也是那天我才知道，学生信息卡紧急联系人一栏，乔生留的是我的电话，上面备注写的表哥。我努力的搪塞敷衍了学校老师关于乔生家庭情况的疑问，交齐了医疗费和住院费，还在医院的超市替她买好了洗漱和日常用品，到最后人实在太困倦便在椅子上睡着了。
乔生凌晨被送回病房的时候是睡着的。几个月不见她人似乎瘦了，头发染成了板栗色，长长的眼睫毛还能依稀看到睫毛膏的痕迹，我甚至还注意到了她指甲上涂的一层淡淡的浅粉色指甲油。记忆里那个素面朝天，笑起来露出迷人笑眼和酒窝的小姑娘，完全变样了。我没有等到乔生醒来，留下字条叮嘱她好好休息，就往机场赶早班飞机了。
再见面已经是两天后，这期间乔生给我发信息道谢，我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叮嘱她注意休息。那天一下飞机我就给乔生打电话，听到她说人醒着在休息，我才直奔医院而去。也是那一天，我见到了乔生的同学们，还有……她的男朋友。
推开病房门，一群年轻人本还很吵闹，一看到我就都安静了下来，那种感觉令人浑身尴尬，我至今记忆犹新。
“你是……”一个离门口最近的女孩看着我问，她似乎确信我进错了病房。
“额……我……我是……”我被问得十分无助，立马向病床上的乔生看去。
乔生显然也很惊讶，没想到我会来，但她马上收起诧异的表情，自然的和我招手，“表哥，快进来……”
“他是我表哥，何宇。那天晚上廖老师就是联系他赶来医院。”她招呼我，又努力向大家解释，我听得出来，她想让我为她一起圆这个谎。于是，我努力配合乔生，自然而然的招呼她的同学们。
“你们好，你们好，谢谢你们来看乔生……来，我去洗水果。”我很自然的放下手里的礼品，拿起刚买的水果就往洗手池去。
“谢谢表哥，谢谢啦……”身后几个女同学随声附和，看来她们相信了。
“关鹏，关鹏……你先别玩，过来和我哥打个招呼……”我开着水龙头，还是依稀听到了乔生的说话。待洗好水果出来，就看见乔生的床边站着个很高大的男生。
“哥，给你正式介绍，他是大我一届的学长，叫关鹏。”乔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泛起少女特有的羞涩。她继而转向那个男生，“这是我哥，何宇。”
“哎哟乔生，明明就是男朋友，怎么介绍给表哥就变成学长啦……”
“就是，就是嘛……”
我听着大家在旁起哄，立马明白过来。于是接过话对那个男生说，“关鹏是吧，以后也请多多关照乔生。”
关鹏显然没有要讨好我的意思，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说了声“恩，你们聊……”就默默坐回离病床最远的椅子那儿，低头玩手机。
气氛有片刻的尴尬，好在其他几个都是女孩子，特别闹腾，边吃着水果，边开始对我进行轰炸式提问。
“哎，表哥， 你是做什么的啊……”
“表哥，你今年多大啊，看上去没差我们几岁啊……”
“有没有女朋友啊……”
“那以后想去旅游，你可以做导游带我们一块嘛……”
“你烹饪怎么样啊，等乔生出院有没有口福啊……“
我其实是个不苟言笑很严肃的人，但那天，我答应了这群年轻姑娘们各式各样的奇葩要求，比如给她们介绍年轻人常去的BAR；做导游带她们去游玩；甚至包括介绍优质单身男士等等。
那一刻我就应该领悟到，我已经不可避免的走进了乔生的生活，包括她那日后被人诟病的感情世界。可惜，我们都没意识到这一点，当很久以后认清这一切时也再无力改变什么。
那天送走几个闹腾的姑娘，关鹏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咦，你的小男朋友走掉了？"我调侃乔生，乔生对我尴尬的笑笑，“他应该有事先走了！”
待病房里安静下来，我和乔生都变得沉默无言，只有电视里播报新闻的声音。
终于还是我开了口，想让冷却的气氛好转起来。
“你谈了男朋友，人变得更漂亮了。之前见你老是素面朝天的，军训的时候连防晒霜都不凃啊……”
她立马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浅浅的酒窝现了出来，很好看。
“谢谢你愿意帮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乔生不好意思的看着我，脸上依旧是她那藏不住心情的表情秀。
我没在接话，她时不时的看向我，脸上写满了犹豫。
我替她盖好被子，安慰她说，“乔生，我不会好奇的，也不会逼你，别纠结了，把手放进去……”
乔生呆呆的望着我，终于开了口，“如果我愿意告诉你，你愿意听吗？”
那个时候，我的表情应该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面无表情。我不知道用怎样的表情来回应乔生，因为我已经预感，那是个悲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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