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人无眠,妈妈又来看我,这是人生中又一刻被爱感动着的时光。
我不知道怎么了,陷入沉思,甚至后来有一些痛苦的感觉让我流泪,就象面对神父的忏悔,让我重生一样获得了释然。
人生原来那么短。短到年幼的我蹲在阳光耀眼夺目的天光下,盯着那碧蓝如洗的高远天空满怀爱恋和不舍,也满心凄慌,我知道淡如丝绢的白云轻轻地飘动,这一刻的蓝天已不再是先前定格的留恋,一切都在轻轻逝去,时间连同我的生命都在无声无息中越来越远。
人生原来那么苦。苦到我拼尽全力也只是象只蚂蚁挣扎在沼泽,拼力攀爬也上不了岸,那前方的山峰被人踩在脚下,仅仅是山脚于我已高不可及,因为我还在泥潭里下陷,下陷。我是一片曾经与风许下诺言的叶子,等待风吹来时的明媚与悸动,等待生命的脉络里充满了鲜艳欲滴的绿色,等待与风亲吻,与风耳鬓厮磨,终于,风来了,一片叶子原以为的枝头跳舞却变成了无情摧折,翩然坠落。
人生原来那么痛。妈妈的腿为什么总是疼,走起路来歪歪扭扭充满艰难,这是那个曾经抗着生活重担健步前行的女子吗?妈妈的心为什么那么愁,为了我们几个子女她提心吊胆,寝食难安,甚至顾不得身体的伤痛,只为我们犯下的错愁绪满怀,为我们的嫌隙伤心落泪,却完全忘了她自己。
人生原来那么难。岁月静好的表象下,埋藏了多少争吵与怨幽,理解与感同身受只是遥不可及的幻梦,一张张封闭的网将自己与他人隔绝开来,冷漠、孤独将阳光拒绝在门外,那些欢乐的场景不再上演,那些鲜活的血液变得了无生气,生命的颜色只剩了苍白和叹息。
人生原来那么冷。春天来了,有些人却象过夏天,热气腾腾,穿上短袖,而我仍执着于厚重的外套,还躲在冬天里不肯出来。记忆里那冬天的寒意还在侵袭着我,让人心生恐惧,仿佛渗透进血液里,刻进了骨头里,于是再也忘不掉冬天给我的记忆。那么些年,冬天象无处逃遁的冰窖,冷象一件滴着水的湿衣服粘住我的身体,时时刻刻都在令人发抖。我的手满是冻疮,结痂了,一活动又开裂了,露出鲜红的肉和血丝。我的脚趾也肿到出血了,两个脚趾的结痂粘在一起,每走一步都撕裂的疼,最无望的是那一个夜晚,我站在没有红绿灯的路边,想越过公路回家,车不停的驶来,我仿佛一辈子都走不过去,我的脚太疼太疼,行动的艰难让我无法在中间的空档走过去,象面对二万五千里长征似的让我欲哭无泪,绝望到崩溃。
人生原来那么甜。我以为我自己竖起来的城墙坚不可摧,它给我罩上了冷漠、无情、拒绝、麻木的外衣,对情我不屑一顾,对人我冷眼旁观,世间的人来人往只是蝼蚁奔忙,我是旁观者,孤独就是我的模样,我的喜与乐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可是面对妈妈蹒跚着脚步,带着多得不能再多的大包小包来看我,那里盛着多少深厚无私的母爱啊,为了化解我心上的冰,她克服那种举步维艰的腿脚的不便,一如从前来看我,我惊喜也感动,我坚硬无比的心原来还是会复活的。
我无眠,想着从前,我是否也该省悟了,有多少过往不能放下?想着现在,我是否也该学会知足了,有多少爱就在身边?想着将来,我是否也该进步了,不再畏惧,坦然接受生活给予我的一切?妈妈给了我爱的力量,我不能辜负她,哪怕在沼泽里也要有勇气拼搏,在苦难和寒冷里历练自己,在失败中坦然面对挫折,在爱中学会宽容一切的过错,所以,我在妈妈走后,想着她温暖的话语和期许的眼神,终是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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