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磕了药的梅赛德斯车主边兴致勃勃朝副驾驶调侃聚会上哪个妞屁股圆又软,两个人一阵恶笑,笑声溶解在震耳欲聋的车载CD声中。他们全然没发现不远处不紧不慢尾随着一辆不起眼的日产,司机穿着拉链连帽运动衫,鸭舌帽,右手拿着大哥大模样的电视遥控器。
下个路口反向车道,刚从光谷郊外回来,坐上黑车的两个人用日语聊着天,有一搭没一搭。黑车司机在等红灯的档口,落下窗口对旁边的车使了个眼色。邻车司机气冲冲嚷喊着什么走下车,掏出亮闪闪的砍刀,伸向后排两人。“狗日的,借点钱让爷们使使。”
横道上,提前假释的刀疤脸使劲踩上油门,瞅准前车的车屁股撞上去,“让你挡人财路,死钉子户。”前车像条被斩断尾巴的蛇,剧烈偏离车道冲在对面驶来一辆拉土车前。顿时被拉土车撞得车没车型,人没人形,血污迸溅。一车散发着下水道臭味的泥浆倾下,顺路流下,吞没了尸体吞了车祸现场尚有体温的血迹。
刀疤脸下车检查车头没异常,回车准备逃离。眼看不远处十字路口是绿灯,他碾过泥浆往前冲。“大难不死……”。话没说完,刚到路中央,指示灯突变红灯,侧面飞驰而来一辆梅赛德斯,来不及躲闪,他猛转方向盘,可是已经来不及。
等他苏醒过来,黑车司机一伙正追着两个日本人刚来。他只想骂娘,肋骨斜插在左侧肺叶里,让他每次呼吸都呛血,他可不想挡别人财路。梅赛德斯的两人倒吊在侧翻的车上,没点动静。几分钟里,黑车司机砍伤了一个日本人的小腿让他瘸着跑了,另个钱包里卡好像还能在大陆用,他们想要卡的密码。这时日本人掏出手机,可被黑车司机夺去,他们突然明白只要有狗日的指纹,何必去市区找ATM机。他们向刀疤脸走来。“干你娘!我个死人都不放过。”刀疤咬牙试图将压在车里的腿拽出来。
“这不是地下钱庄的刀疤脸吗?死了?”
黑车司机认得刀疤脸胳膊上那淫邪的浮世绘刺青,此生此世都不会忘。
“愣着干嘛,没想到栽在我们手里。废了他!”
黑车司机朝刀疤脸一条腿砍去,顿时刀疤脸残声嚎叫。
“你们到底是谁?”刀疤脸不明白。
“我们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你是谁,你不是嚣张吗在钱庄耀武扬威。”
“哥,别墨迹,他还有一条腿。”
“兄弟,我们得让他废的明白,就算他是条会咬人的狗。”
黑车司机兄弟,一人摁着一人挥刀。没有惨叫,只听三声枪响。
两人应声倒在刀疤脸腿旁。刀疤脸惊愕地抬头看见一个瘦瘦的黑影站在路灯强光下,低头看向自己,伸出手要扶他起来。刀疤第一次觉得自己内心充满了罪恶感,为什么偏偏他就不能痛快死去,如果不是家人让他牵挂,如果不是家人被人挟持,也许他会重新做个光明正大的人。
奇怪的是一路绿灯,不是往市区走。环线上的反光指示牌显示他们正在往麻城飞驰。瘦子的鸭舌帽压得低,看不清面目。
“拿了枪,为啥不走。又为啥救我。”
“重要吗?”
“不重要。我是个无期徒刑囚犯,你不知道吧。”
“嗯。”
“我是个活死人。救我是让我受罪。”
“嗯。”
“你这个是什么?”刀疤脸想起每次过红绿灯,瘦子都会摁一下遥控器,恍然若悟。“梅赛德斯上两个人是你仇人?”
瘦子不在吭声,刀疤脸一条腿筋被废失血过多昏睡过去。等醒来发现自己跪在荒野,不,更像陵园,他跪在其中一块石碑前。
“我们都是拆迁户。你还记得你诱骗多少人去地下钱庄赌博赌到倾家荡产吗?还不起赌债的你拉他们的女儿去夜场。你当别人是傻子还是畜生!”
“是你?放我出来,又雇我去害村主任?其实那个人不是什么钉子户,我做过拆迁大队队长我查过那个人的底。”刀疤脸噙着泪,满脸血迹。爬到瘦子腿前,哭说,“求你放过我家人。”
瘦子从外套口袋掏出手机,给他看。手机幽蓝色背光让刀疤脸双眼发绿光,右脸上肉红色刀疤愈加鲜红欲滴。手机里传出女生尖叫声,那声音时而被人用手紧紧捂住,时而又从手指缝中挣脱而出像雪白的尖刀。刀疤脸起身,跪在瘦子面前,不停磕头,哭声响彻陵园。
“你知道我卖了所有的发明专利,我忍气吞声苟活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瘦子紧抿着嘴,强忍着泪水,“因果。”
瘦子又找个视频给刀疤脸看。“爸,我知道你快出狱了。也许你不会用短视频APP,也看不到我要给你说的话,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不管你做了什么,你都是我的好爸爸……”
“我求你,我给你磕头,我赎罪。我的狗命都可以给你。汪汪汪。”刀疤脸抱着瘦子的腿苦苦哀求。
瘦子举起枪。一声沉闷湿重的枪响后,晨曦刺穿陵园四周茂密丛林,惊鸟四散。
后记:
多线叙事。
前五种死法:
1.死刑:逢法律执行无期,则执行以下方法。
2.车祸:追尾村主任时,死在车祸现场。
3.打劫:被黑车司机砍死。
4.车祸:被梅赛德斯撞死。
5.枪杀:被执行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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