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是什么?
老家是兰州的一碗牛肉面,是新疆的一盘大盘鸡,是西安的一碗羊肉泡,是武汉的一碗热干面。
老家是敦煌的李广杏,是哈密的瓜,是羌若的红枣,是库尔勒的梨。
可是,我的老家,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老家在城郊,一个叫春光的村子,一共14个生产队(农业社时代都叫生产队,现在新农村都叫村民小组)离城最近的1队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就被城市包围了,我家呢,在13队,离城两公里,站在村前的马路上,都能看到城里的楼。(我们这里的地势南高北低,我们村在这个城市的正南面,真正是占据了天时和地利)
这里土地肥沃,乡民勤劳,是难得的富庶之地。我在那里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童年时光。因为离城近,村里人大都以种植蔬菜大棚为生。虽然人多地少,但是一家家一户户,都将不多的几亩地全部建成了蔬菜大棚。建大棚时全部面向南,有高棚和矮棚之分。买来长长的竹劈子,一根一根等距离搭成拱形插在地两头,再用铁丝牢牢拴着,上面用塑料膜蓬住,大概一米高,四周都用石头压住,就不怕风把棚膜吹烂。人进去干活只能蹲着或者猫腰,一般种些水萝卜(天鹅蛋,末萝卜)油菜,韭菜等绿叶菜。这是最初的蔬菜大棚,进去干活前,先将大棚的两个角卷起一点,放风,不然,人在里面干活太闷了,捂的很。后来,人们在菜地北面夯了宽度在八十至一米、高两米的土墙,再搭个两米左右的木棚,把竹劈子从这个木棚上接下去,竹劈下面再栽上一些水泥桩做支撑,这样的菜棚像房子一样,人从旁边的小门进去,可以直起腰来干活。干活前,先把压在上面的草帘子用绳子卷起来,放在棚上,让大棚充分享受太阳光,然后把南面一长溜子棚膜卷起二三十公分高就可以透气了。再后来,又换成了钢架棚,更结实,更耐用,风吹雨打不怕垮塌,电动卷帘机分分钟就把卷帘任务搞定,省时省力。
那时候的村民们特别讲究科技种田,都想种出特色来,种出新品种来,物以稀为贵嘛,突出特色才有竞争力。所以,差不多每一个队都有别的地方种不好三五个品种,有种茄子、辣椒、豆角的,有种萝卜、西葫芦的、笋子(莴笋)的,有种甘蓝、菜花、黄瓜的,还有八队是专门种蘑菇的,瞧瞧吧,一年四季凡事你吃过的新鲜当地蔬菜,大多数都是从我们这儿种出来的,我们村里可是为您的菜篮子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货源啊!这里是名副其实的蔬菜基地。
可是后来,先是因为要修一个菜果批发市场,就把两三个队的地征了,建成了一个集蔬菜、瓜果、家禽等为一体的据说是河西最大的批发市场——春光市场。
再后来,要建火电厂,征掉了两三个队的地,要修玉门油田生活基地,征掉了两个队,再后来,修高铁站,又征掉了几个队。自此,村里的地几乎全部征完了,就剩下一些边边角角的了。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啊,即使剩下了这不多的地,也不忍心让它荒芜掉,那不多的几户人家,虽然住进了楼房里,可仍然克服困难把那没被人看上的几十亩地继续种着,那是我的记忆里故乡的唯一印记了。
写到这里,我心中一下子特别悲痛,那生我养我的土地,永永远远地消失了,伴随着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大型批发市场消失了;伴随着轰隆隆的热电厂、伴随着千家万户的暖气消失了;伴随着碧桂园等高楼大厦的崛起消失了;伴随着南来北往的客在高铁站消失了……
故乡,真的消失了……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地图上再也没有了它,它只留存在历史的滚滚车流里了,只留存在家乡人的脑海里了……
我一想,多么可惜啊,我竟然没有留存下哪怕是一张它的照片,更不用说影像了!
故乡,是真的不存在了。
此时,我突然恍然大悟,为什么梦里老是浮现它的影子,那笔直的柏油马路,那清澈见底的沟渠,那汪汪叫的小狗,还有那村头杨树上喳喳叫的布谷鸟……那是故乡留存给我的最好的纪念啊,怎么能忘记呢?怎么会忘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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