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的故事

作者: 结丹期刺客 | 来源:发表于2022-11-16 23:13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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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海(网络图片)
    “你怕什么?“那人说:“我又不是人。”

    阿秋醒来,发现自己双手被绑,躺在完全黑暗的密闭船舱中。之所以说是密闭,那是因为耳膜鼓胀得难受。之所以说是船舱,那是因为摇晃得厉害。

    “你醒啦?”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不过每个字都停顿了一下,像忘记了如何和人说话。

    “你是谁?”阿秋问。

    “你还没问你是谁呢。”那个人有些不满。

    “我叫阿秋。”

    “阿秋?那我就叫阿春吧。”

    阿秋的眼前亮了起来,是一团悠悠的蓝光。蓝色光团漂浮在空中,难道是传说中的鬼火?等光团漂浮到身前,才看见一张皱巴巴的脸。

    “你是人是鬼?”阿秋使劲往身后靠。

    “你怕什么?“那人说:“我又不是人。”

    “啊!”

    “哈哈!”那张脸裂开了,腮帮子和鲨鱼一模一样。

    阿秋看到那大笑的嘴里没有尖牙利齿,断定那一定是人不是鬼,于是将狂跳的心平复下去。可马上,他的脸又涨得通红,后槽牙咬得咯咯响。眼前的怪人明显是在羞辱他。

    “你是星宿派的?”那人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一定是了,不然怎么会穿着飞鲛服?”那人自言自语地说。

    阿秋已经适应了这团蓝光,渐渐看清了眼前自称阿春的怪人。他没有头发,看得见肉的地方都干瘪得皱起来,目光也有些呆滞,像个常年生活在海船上的渔民。

    “你和星宿派有仇?”阿秋问。

    “有!而且是血海深仇。我曾发过誓,只要遇到星宿派的,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杀一双!”

    阿春说完,弯腰拾起一样东西。阿秋不用想也知道是刀剑。

    “哼!要杀便杀!”

    他虽然这样说,但也没有束手待毙的样子,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招数。阿春佝偻着挪动,想要绕到阿秋身后去。可阿秋也同样挪动着屁股,正面始终正对着阿春。转了不知多少圈后,两人都气喘吁吁。

    阿秋问:“你与星宿派有何仇怨,为何要发这种血誓?”

    阿春似乎就在等这句话,听到后一屁股坐地上,说道:“看你是条汉子,告诉你也无妨。”

    “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是星宿派弟子。那时我的剑法高超,同期之中难逢敌手,连师兄也是手下败将。要是我大伯不死的话,现在当个掌门也是有可能的。”

    “你大伯是谁?”

    “哼!我大伯武功盖世,就是掌门也要惧他三分。可惜啊,他突然死了。我伤心过度,功力一泻千里,后来竟然连师弟也胜不了。哎,他们欺我门中无人,骑在我头上拉屎拉尿,对我百般羞辱。要是大伯还在的话,定叫他们给我舔屁股!”

    阿春破口大骂了一阵。

    “我每天夜里偷偷练剑,但师父教的口诀乱七八糟。我练得头也晕,眼也花,连原本的灵巧劲也没有了。老不死的,嫌我资质低劣,竟把我踢到了外门去捞珠子!”

    “捞珠子?”阿秋露出疑惑的神情。

    “星宿派分内外两门,内门专习杀人技,外门是门派的钱篓子。外门之下,又分四组。甲组贩盐,乙组收租,丙组劫船,丁组嘛,则是深海采珠。小子,我说的可有假?”

    “你说便是,我心里有数。”阿秋说。

    “我在门内甘受屈辱,只为每天能看到一个人。每天清晨,太阳为她而升,每天傍晚,太阳为她而落。她就是我那如花似玉的师姐,我的女人!”

    阿春眉头舒展,一脸春光。

    “虽然我被逐出内门,但她非但没有嫌弃我,还陪我一起偷偷出船看海。月光洒在她菩萨一样的面颊上,让我不能升起半点非分之想。我为她潜到最深的海谷中,拾起一颗颗五彩斑斓的海珠。那是我早就藏好的,只为博她一笑。宝珠捧在她的玉手上,月亮也只能躲在云朵中。”

    “偷采珍珠?那可是要砍手砍脚的大罪!”阿秋冷冷地说。

    “为了她,我什么都干得出来。除非,除非是她让我不干。”阿春显得有些孩子气。

    “一天傍晚,我照常在山崖下的乱石滩等她。风很大,潮水涨得很快,眼看最后一块石头也要没入水中的时候,她来了。我拖出早已备好的小船,却见她一脸焦急。

    ‘阿春,偷采珍珠的事暴露了,有人发现了我们的事。’她说:‘明日上面就会派人来查,你赶紧趁夜逃走吧!’

    我本来是不怕死的,但看到她为我紧张的样子,也跟着紧张起来,害怕一死就再也看不见她。于是,趁着黑云挡住月亮,我慌忙驾船扎进海雾里。”

    “那她怎么办?”阿秋问。

    “我正是想到了这一点,又赶紧掉头回去。一个女人怎么能独自面对师门的怒火?她的心一定比这浪还要急!我一边摇浆一边胡思乱想。一定要带她走才行。月亮这个时候露出头来,像极了她的脸。这是算私奔吗?和师姐浪迹天涯,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想到这里,我越发急迫起来,三两下划回岸边,五六步穿过桃林,七八步登上云崖……”

    阿秋竖着耳朵听着,暗自点头。云崖确实是内门女弟子的房舍所在。

    “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又吃惊又高兴吧!可悄悄摸到门前,却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阿春说到这里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男人问:‘那个傻子会乖乖离开吗?’

    女的说,那家伙怕得要死,已经驾船离开了。’

    男的又问:‘你这样对他,心里不会有愧疚?’

    女的噗呲一声笑了,说:‘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死鬼,不然我还要他捞不少珍珠才好呢!’

    我气急败坏,正要一脚踢门进去,里面的人却先灭了灯。我赶紧躲起来,见一人持剑出来,居然是师兄,那个差点杀了我的师兄!他阴狠的目光在院里里扫了一圈,没发现我,便把门关上。

    师姐问:‘难不成那个傻子还敢回来?’

    师兄说:‘回来正好,一剑杀了他,一了百了。省的耽搁我们的好事。’

    ‘真是猴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情骂俏起来。我实在听不下去,摸着黑回到了海面上。”

    阿秋听到这里,不由冷笑一声。这样的女人是该杀,但要迁怒整个星宿派又未免太偏激了。

    “我划着船,漫无目的地飘在海面上。不知道穿过多少次迷雾,触到多少次暗礁,终于停在一个没有波浪的地方。紫悠悠的月亮大摇大摆地走在云外面,把海面照的如同白昼。”

    “紫色的月亮?”阿秋想到了什么,惊呼:“紫月亮,血衣裳,夜叉来了无处藏。”

    “对,我闯入了传说中的禁地,”阿春说道:“我当时一晃神,栽进了海里。慌忙爬上甲板后,却发现腰间少了东西。糟糕!宝剑掉进海里了!”

    “什么宝剑?”

    “是师姐亲手给我削的木剑。”

    阿秋有些傻眼。

    “我一下子扎进水里,向下探了十几米却不见底。我把船上的锚扔下去,顺着绳索往下爬,竟然发现锚也不见底。看来要永远失去那把剑啦!就在我失魂落魄地爬回船上时,发现紫色月亮下出现个身穿红袍的老神仙。他慢悠悠地在空中走着,不经意间看到了我,于是两步跨到甲板上。他问我在找什么,我说宝剑掉水里了。没想到他随便一招,手中就出现一把金光闪闪的龙纹剑。”

    说到这里,阿春挺直了背,摸着光秃秃的下巴,对阿秋说:“年轻人,这是你的剑吗?”

    “我的是一把木剑,师姐亲手削的桃木剑。”阿春又细声细气地回答。

    “看清楚了,这是金龙剑,一剑可毁天灭地!”

    “可这不是我的剑啊!我也用不着毁天灭地。”

    “傻瓜,有了这把金龙剑,你就可以称霸天下。”

    “可我不想称霸天下。”

    阿春又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地说:“有了这把剑,你也可以杀了你想杀的人。”

    “啊?可这真不是我的剑。”

    “哼!不识抬举!我这里只有这把剑,只许用一天!”

    阿春说完又恢复到之前的神情,说:“老神仙说完这句话,我就不省人事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躺在海边,手里握着一把普通铁剑。但心里很清楚,这就是金龙剑。”

    阿秋看着他奇怪的举动,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我觉得老神仙说得有道理,为什么不能把这些狗东西杀光?我手里可是握着金龙剑啊!小子,你可听过金龙剑?”

    “金龙剑?我从未听过。”

    “那你可曾看见西边的不灭红霞?”

    “你说的是西海上空那永不变色的奇景——血云蔽日?”

    “我在海边朝西边的蓝天轻轻一划,天空就被割破了脸,泛起一股血雾。”

    “那是神仙借你的金龙剑所致?”阿秋觉得这实在匪夷所思。可眼前的怪人又不像在撒谎。

    “对,我只是轻轻那么一划,红云就翻滚出来。”阿春用手比划着,“那些欺侮过我的人都别想着能活到明天。星宿派,明天就从江湖上除名吧,妈的!”

    “我准备先杀了丁组的组长。他总是让我去最危险的地方捞珠子,好几次都害我差点被鲨鱼吃掉。来到丁组的紫竹林,他们刚好围在一起,我便要一剑挥过去,可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

    ‘小六子!’我看清身后的人。

    ‘昨晚去哪儿了?我们寻了你半天?’他说。

    独眼组长见到我,扔来一袋沉甸甸的包袱。打开一看是全是银子。

    ‘阿春捞珠子最卖力,我看这份最多的该给他,大家都没意见吧?’他对众人说。

    没想到他虽然嘴巴尖酸,却是个光明磊落之人。留他一命也好,我想。”

    “我又去飞鲨殿,要一剑结束那个便宜师父的性命。他居然把我逐出内门,真是该死!

    ‘阿春,是你?’

    刚靠近殿门,就听见老家伙的声音。没想到他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把我吓了一跳。我有金龙剑,怕他作甚?但见他一脸焦急,左顾右盼,让我到他屋里说话。”

    阿春一脸慈悯地对阿秋说:“你是我师兄唯一的后人,把你逐出内门实在是不得已。福建林威镖局伙同朝廷,要对我们星宿派动手啦!此战必定凶多吉少,纵然你天资聪颖,也是九死一生。所以为师想,让你去外门或许能免去一死,为我师兄留下血脉。”

    “他见我手握铁剑,连连夸我不忘教诲,大伯在天之灵得以安慰。送我出门前,偷偷递给我一张纸条,让我离岛后去投靠世家好友。哎!原来师父是这番苦心,我差点就犯下大错。我为自己的愚钝感到羞耻,跪下三拜后擦干眼泪。准备杀了那对狗男女后就走。”

    “师姐见到我后很惊讶。我质问她为什么欺骗我,她无助地哭起来。原来,师兄一直觊觎她的美色,知道师姐早已心许于我,又不敢用强,便拿我的性命要挟她。师姐为了救我,只好屈从。好贼子!我当即要去寻他,把他砍成粉末喂鱼。可师姐说,他一早出海办事,怕是今晚才能回来。

    ‘阿春。’她温柔地说:‘何必要为仇恨浪费春光?你看这满山的桃花,多好看呐!’

    她粉红的脸颊让我泛起醉意。把酒述衷肠,岂不美哉?师姐拿出了珍藏十年的桃花酿。”

    “哪里知道中了计!”阿春突然站起来,咬牙切齿地来回踱步。阿秋终于看清了屋子内部的模样。这似乎是一处洞穴,而且里面异常潮湿,地面都被泡软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我被绑在码头的架子上,阳光把我的脸和脖子晒得滚烫。马脸掌门亲自宣布了罪状,第一条是勾结外贼,最后一条是私贩珍珠。光是死已经不能平息众怒,在师父的建议下,我被绑在大石头上,运到猛水湾喂鱼。”

    阿秋摇头说:“你太过轻信于人。”

    “是啊!我早该一剑了结他们的。”

    “那你怎么逃过一劫?”

    阿春接着说:“还没到猛水湾,就突然起了狂风巨浪,他们来不及执法,就往原路逃去。我在船上经受着风吹浪打,不知几天几夜,又回到了那个紫色月亮的地方。”

    “这次见到神仙了吗?”阿秋问。

    “当然!那场风暴就是老神仙安排的。他轻而易举地解开我身上的绳索,又扔给我一瓶灵水解渴,等我恢复好精神才和我说话。”

    阿春挺直了背,邹着眉头对阿秋说道:“怎么?我的金龙剑不管用?”

    “不,是我太笨了,上了他们的当。我早该一剑平了星宿岛的。”他换做了哭腔。

    “这样啊?我这里还有一把银蛇剑。”

    “说完,海里飞出一把银光闪闪的蛇纹剑。月光下,水珠沿着蛇的信子滴答滴答地打在甲板上,很是奇妙。”

    “这把银蛇剑虽然比不上金龙剑,但也能劈山填海。再借你用一天吧!”老神仙捋着胡须。

    “谢谢神仙!我这次要把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连同紫色月亮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又一次躺在了沙滩上。手里还是那把铁剑,但我脑子里十分清楚,这就是那把银蛇剑。小子,你可知道银蛇剑?”

    阿秋摇头。

    “你那你可曾看见外岛上那座被削平的山丘?”阿春得意地问。

    “剑锋山?”阿秋问。

    “对。我在海边朝它轻轻一舞,山头就被齐整地切掉了。那些欺侮和污蔑我的人都别想着能活到明天!”

    外岛剑锋山是星宿派的一处岗哨,阿秋作为内门核心弟子,当然知道。但明明一座平顶山,为何叫做剑锋山,他倒是从来没深究过。

    “丁组的组长,自己私贩珍珠赚得盆满钵满,还敢把罪行加在我头上,先拿他祭剑吧!路过紫竹林的时候,我一路吹着口哨。但见林中挂起了白灯笼,地上散落着白纸钱,觉得奇怪。难道组长死了?正当我遗憾的时候,小六子从林中串了出来,看到我之后吓晕了过去。我把他摇醒一问,才知道他们正在给我办丧事。”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那天送你执法的时候出现异象,高层怀疑有冤情。追查下去,发现你那师父才是该死的内奸,你是个替死鬼。我们大伙内心有愧,决心给你办一场丧事。没想到,你竟然没死。这太好了,我要禀报组长!’”

    “原来我是被那老家伙给嫁祸了。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我很感动,但也很气恼。因为手里的银蛇剑还要吃血呢!

    ‘我那该死的师父呢?我要亲手杀了他。’我问小六子。

    ‘他脚底抹油,溜了呗!’小六子生气地说。

    啊?我心里很失落,一股恨意无处安放。被冤枉是内奸这事可以暂时放一放,但那对狗男女是一定要立马处置的!去往师门黑石崖的路上,我脑海里不断涌现出他们欺侮我的一幕幕。要不是怜惜这啾啾叫的海鸟和咚咚响的山泉,我恨不得把这里劈成豆腐渣。”

    “黑石崖的山路不好走,爬得我有些气喘嘘嘘。坐在石头上,看见远处刚被削平的剑锋山,我又有些害怕了。这银蛇剑的威力着实太大,全力一挥下去,整座星宿岛怕也要灰飞烟灭。为了杀他,让整个岛屿陪葬,他也配?我左思右想,决意让上天来决定。如果他见到我之后要先出手,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如果他有礼有节,那我削掉他双手出气也行。”

    “师兄见到我后,先是一脸惊讶,然后假惺惺地问,师弟这些天可好?

    ‘你和师姐的事我一清二楚,今天就是来和你做个了断。’我说。

    他轻蔑一笑,摆出一个请的动作。我提起银蛇剑问他,你可知这是什么剑?他只道这是一把普通铁剑。我又指向剑锋山问他,可知剑锋山被何人所毁?

    ‘刚才的动静,是这把剑的威力?’他有些不信。

    我话不多说,往更远处的山峰一挥剑,又是一座平顶山。师兄吓得跪在我面前。”

    阿春突然跪下对阿秋磕起头来,然后边拍脸边说:“师弟真是洪福齐天啊!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想要和师弟一决高下!”

    “‘你和师姐的事,怎么说?’我问。

    师兄急得直冒汗,只好哭哭啼啼地交代。

    ‘我要是知晓你和她两情相悦,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插足啊!师弟听我讲,师兄也不是个贪色的人。我这也是为了门派命运啊!’

    ‘什么门派命运,说清楚!’我说。

    ‘林威镖局早就视我们为眼中钉,这你也是知道的。我们星宿派虽在外海独霸一方,但近年来频频折损大将,比如师弟的大伯就驾鹤西去。要是他老人家在,何愁外患!’

    ‘那是自然。’我说。

    ‘眼下最要紧的是提升师门实力,而门内武学中只有双修功法才能短时间内激发潜力。这双修功法对人的资质要求甚高,我和你师姐也是被高层筛选出来的。’

    ‘你是说我资质低劣!’我气道。

    ‘不不不,我是说只适合特定资质的人,对生辰八字也有要求的。对了,师弟,您是什么时辰?’

    ‘我是子时。’我说。

    ‘那就对了,这需要丑时。我可是对你师姐没有一点那方面的心思,只是你师姐可能对我有些误会。那个臭婊子!’他骂道。

    我一听就来气,给了他一个大嘴巴,竟然敢骂我师姐。我正想离去的时候,师兄却抱住我的腿,让我做他们的师父。

    ‘那个叛徒,害得我们师兄弟在门里抬不起头,真是该死。’他说,‘幸好师父您能回来,正好重振我师门。’

    听他这么一说,我动了恻隐之心。喝了三杯敬师茶后,望着远处的蓝天碧海,听着海鸟的叫声,我心情大好,不知不觉睡着了。”

    阿秋大笑道:“你又中计了吧!”

    “哪里知道又中了计!”阿春把手里的蓝光团朝墙壁狠狠砸去,结果整个屋子天旋地转。

    两人摔得七荤八素。阿春重新捡起蓝色光团,找到角落里骂人的阿秋。

    “该死的!快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阿春。”

    “哦,好。”

    阿春索性把他手腕和脚腕的绳子都解开。阿秋如释重负。

    “接着讲吧,阿春前辈。”阿秋活动着手腕说。

    “哦,刚才讲到哪里了?”

    “你又中计了。”

    “哼!他们又把我绑在码头的架子上。太阳把我的皮肉都快烤焦了。马脸掌门亲自宣布了我的罪状,第一条是装神弄鬼,最后一条是欺压同门。在师兄的建议下,我再次被绑在大石头上,运到猛水湾喂鱼。运送我的是师兄和小六子。

    师兄拿着那把铁剑左舞右划,对我说:‘阿春,你现在说出秘密还来得及,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我说这是神仙送的银蛇剑,只能我用,而且只能用一天。

    小六子插嘴说:‘师兄,这小子嘴硬,问不出什么名堂,一剑割下脑袋算了,猛水湾风高浪急不安全。’

    ‘你懂个屁!’师兄说。

    快到猛水湾的时候,他们把我单独放在船上,远远地跟着。但突然电闪雷鸣,传说中的龙卷风把海水吸到了云里。我那时吓掉了魂,他们骂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

    阿秋问:“又是神仙弄的?”

    “当然!只有神仙才能卷起那么大的风!我还是回到了那个神秘安静的海面上。”

    阿春站起来揉着太阳穴,对阿秋说:“你这小子,怎么又被送回来了?莫非我的银蛇剑也不好使?”

    “不,是我太笨了,又上了他们的当。谁能想到茶里有毒啊!”他又换做了哭腔。

    “哭个屁!”阿春说:“神仙大手一招,从海里抓出条青色大鲨鱼出来,口中咒语一出,鲨鱼就化作一把鱼纹铜剑。

    ‘这是铜鲨剑,虽然不如金龙剑和银蛇剑,但在人界也是所向披靡了。记住了,小子!这剑只借你用一次,用完作废。’

    我本来还想再要回木剑的,但看他生气的模样就没敢说。想想也对,星宿派那帮人已经坏透了,应该抓起来挂在渔网上,用刀反复地刮才解恨!这次不灭了星宿派,我誓不为人!”

    阿秋一边听他讲,一边注视着地上放着的蓝色光团。那分明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要是放在外面的世界,一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可怎么就落在了一个傻子手里?他捡起那颗珠子,借着光观察这间密室。踩着柔软的地面,走到墙壁前,用手指一划,温暖湿润,似乎还在有规律地收缩和膨胀。

    “你在听我讲吗?”阿春问。

    “哦,你讲,我仔细听着呢!”阿秋说。

    “真是的!”阿春接着说:“我这次从乱石滩醒来的时候,离上次有些时日了,海水暖了很多。手里的铁剑在潮水中晃动,提醒我赶紧报仇。无论如何,不要和他们说话,见面就杀!我对自己说。我沿着乱石滩一直走,浪花拍在石头上,我已经能想象他们横七竖八躺在血泊里的情景。到时候是不是要在最显眼的地方刻上‘阿春所为’的字样。正当我想得兴奋的时候,听见喊杀声。我赶紧躲在石头后面,露出眼睛往前一瞧,月牙滩上正上演一场大战。穿白鲛服的正是星宿派,穿黑衣服的背上写着大大的‘林’字,想必是林威镖局。沙滩上已经躺着不少断手断脚的家伙。白衣服的多,黑衣服的少。离我最近的是甲组的小言,此刻脖子正咕噜咕噜往外冒血。连外门弟子也上了,看来是灭门大战啊。而不远的海面上,还有十几艘挂着‘林’字旗的大船赶来。我倒吸一口凉气,星宿派这次在劫难逃。”

    “‘哪里逃!’远处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传来。马脸掌门一边吐血一边往岛里飞,期间抓到了乙组的小蟹往回扔。可怜的小蟹,在空中被剑气分成了七八块。可这并没减缓后面那人的速度。眼看要追上了,掌门又抓到个身穿白鲛服的弟子往后扔。一声尖叫发出,我看清了那人的轮廓,不正是师姐吗?!”

    “你不会出手了吧?”阿秋问。

    “我想也不想,一掌拍在石头上,飞在半空中,朝那人挥出一剑。那人倒也机灵,用全力挡我这一招。可武功再高,也挡不住神仙的铜鲨剑,那人被劈成两半。在场之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林帮主!’

    不少黑衣人大呼。白衣人看清了形势,士气大振,把黑衣人杀得片甲不留。海上的大船见势不对,也调头跑了。”

    “马脸掌门认出是我,当即深施一礼,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

    ‘没想到救我们于危难的是阿春啊!起先两次错怪于你,都是我瞎了眼!’他拿剑要刺自己双眼,却没人阻拦,于是扔下剑拿拳头砸自己眼眶。

    ‘是阿春!’

    ‘是阿春救了大家!’

    大家纷纷丢了剑,兴奋地把我抛起又接住。我一时不能控制情绪,跟着他们一起激动落泪。掌门把师兄提过来打了两个大巴掌,气愤地说道:‘这家伙竟然敢冤枉你,差点让本门万劫不复,交给阿春你来处置!’

    师兄跪着说:‘师弟,我上次一定是中了邪。你看,我为了保护你的师姐,双手双脚都受了伤,都是在赎罪啊!’

    他说到师姐的时候,眼睛特地看向掌门。对了,我的师姐呢?她正在人群外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好一个英雄救美啊!’掌门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明天就喜结连理?’

    我高兴得合不拢嘴。

    掌门又说:‘自古英雄出少年。阿春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已经远远地超过我这个老家伙。干脆掌门之位也一并传给你!’

    ‘啊?’我又是一惊。

    ‘阿春不要推辞,这也是大家的意思。’众人听了齐声说是。

    ‘回封禅台!今晚一定要大醉一场!’

    在众人的推嚷下,我迷迷糊糊地往封禅台走去。”

    阿秋把蓝色宝珠举在头顶,发现屋顶也是圆的,好奇自己是否在某个山洞中。阿春叫了他两声,他才不耐烦地说:“所以,你又中计了。第二天,你又被绑在了码头的架子上。是吗?”

    “哎!师姐套出了我的秘密。我又被绑在小船里的石头上,掌门亲自带队直奔猛水湾。

    我问师姐:‘阿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撩起耳边的头发笑着说:‘傻阿春,你真惹人疼。如果下次你要再回来,可要记得主谋是他们,我还是爱着你的。’

    她的笑容依旧那么美,可我的心似乎在滴血。真是蛇蝎心肠啊!”

    “阿霞!”阿秋突然一怔。

    “怎么?你也认识阿霞?”阿春问。

    阿秋没有回答,蓝光下看不清他的脸。于是阿春又接着讲述起来。

    “那天风平浪静,我是被一条大鱼连船带人吞进肚子的,不知几天几夜才到禁地。老神仙失望透顶,没有了先前的慈祥,反倒是煞气冲天。

    ‘那能帮我捞起那把木剑吗?’我小心地问。

    他一掌劈下去,海水被分成两半,海底的木剑腾空而起,插到我两腿之间。

    ‘蠢货!我要罚你,罚你在鲸腹里待上十年!’他吼道。”

    “你说什么!”阿秋突然醒悟,骇然道:“鲸腹?你是说我们在鲸鱼的肚子里?”

    “你不知道吗?那你怎么进来的?”

    阿秋的脸越发冰冷起来,比这蓝光还要冷。

    “我也是被人绑了扔进大海的。那人也叫阿霞,现在是掌门夫人。那个骚货!那个贱人!”

    “不许你这样骂他!”

    阿春发起火来,伸手要抓住阿秋。阿秋一个闪身躲过,然后从身后把他提起来,按在墙上,或者说鲸鱼的腹壁上。

    “你在这里多久了?”阿秋折断他的手臂。

    “啊!今天刚好十年。”阿春喊道。

    “老神仙是不是还会出现?”

    “他说会再给我一次机会,看我的心肠够不够硬。”

    阿秋一把将他扔在地上,然后捡起地上的剑。那果然是一把木剑,上面还刻着‘阿霞’两个字。阿秋闭目深吸一口气,突然放出凶狠诡诈的眼光,用剑指着阿春说:“蠢货,给你一百次机会也是徒劳,不如换我去吧!”

    阿春缩在地上,脸上有害怕,有后悔,有愤怒,有不甘,有喜悦,还有一丝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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