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州的荒凉,在苏轼的勤政为民的付出下,竟是萌发出勃勃生机。苏轼委任一方,造福一方,他想看到当地的民富安康,他更想看到通过自己,让这个现世便的无限美好与风光。因为,只有这些,便有了无穷的素材缓缓的注入到他的诗词,因为这些,他的生命方才更加的充实,驱散那层薄薄的郁郁不得志的迷雾。
苏轼是不可救药的乐观派,无论命运如何安排,他都能在低到贴近地面的层面上,发现天地之间的美好,更能在此刻,抒发出那份有着苏轼标签的特有豪气与豁达。命运没有厚待苏轼,但苏轼却一如既往的厚待着他的诗词,厚待着他诗词的读者,以至于千年之后的今天,亦是如此。
熙宁九年,苏轼接到京城消息即将离开密州,改知汝州。听到消息后的苏轼,有些许的激动与开心,毕竟汝州比较靠近汴京,距离权利的中心近了,也就有了无限可能得到重用,报效皇恩浩荡。
但苏轼尚未在那份清淡的激动中感受到合意的温度,秋天便迫不及待的携带着秋风与萧瑟席裹了苏轼的全身。又是因为党争,又是因为变法派的猜测与顾忌,朝廷将苏轼由知汝州改为知河中府,旋即改任知徐州。
有时,人的命运随着小人修饰装潢的谎言,便走向的不 同的方向;有时,一个人的命运便是皇帝的新装,有无之间再也分不清真实与虚假。心情的几番波澜起伏,似乎是如此卑微与渺小。
也许只有历经磨砺,人性中的那份赤子之心方才得以丰润而显现;也许只有历经颠婆,才能有人生的深刻体悟和回归初心的急迫。站在人生岁月的历史维度上,我们不难发现,因为有了人生缺憾后的惊醒,方能发现尘世荆棘之路上的美感。笑对人生起浮,浮起之间亦从容;冷看官场党争,粉墨登场都是演戏。
便是在此段时期,苏轼的心性中多了些亦禅亦道的元素。他,不再为了官场通达而焦虑;他,不再为了报效皇恩作为唯一。放下之后,他心中看到了天地自然的美景,不再局促的欣赏人生逼仄一角。放下之后,一份平淡升起,亦是有了更高的视野与眼界。
酒苏轼就是在这个阶段,完成了人生的最大修行,他的诗词亦是有了更为壮阔的气势,亦是有了更加寂静的素雅,亦是有了更是平淡的从容。而这一切,都注定他的诗词将会成为经典。
苏轼再次登上了登上超然台,写下了《江城子·前瞻马耳九仙山》:
前瞻马耳九仙山,碧连天,晚云闲。城上高台、真个是超然。莫使匆匆云雨散,今夜里,月婵娟。
小溪鸥鹭静联拳,去翩翩,点轻烟。人事凄凉、回首便他年。莫忘使君歌笑处,垂柳下,矮槐前。
将要与密州离别的苏轼,虽是短短两年,他对这一片土地却是有了深厚的情感。会想起以往去过的马耳山与九仙山,山天相连,碧色漫漫;天色暗将,天地慢慢安静下来,此时的晚云似乎忘却了光阴暗转,仍是一番不急不忙,仍就是一副优哉游哉,飘荡而行,缓缓变幻,任何时光,一份素淡从容的心境,便有了一一个美好的傍晚。
超然台,苏轼重修后的超然台,它也是苏轼在此砥砺奋斗的见证。站在超然台上的城墙,心中顿然觉得舒畅与清凉,脚下能感受这份大地的温度,脸上能体悟到这片天地的清静,就这么静静的体味,顿然让自己置身于一种超然物外的心境。此刻,天地就剩下了一个我;此刻,我亦是融进了这份天地。
那一抹的彩云,是如此的美丽着天空。天空有情,行云不知是否能够留恋。彩云,莫要行走的太匆忙,你走到前方,迎接你的还是行程。看到彩云的苏轼,竟然在彩云深处看到了一个真实的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一生颠簸匆忙,何必去想那些不确定,倒不如珍惜眼前的现实与美好。云彩,你也不用匆匆地消散,今夜里会有最美好,最让人陶醉的的月光。
于超然台上前望,一条小溪缓缓清流,水面上的鸥鹭静静地蜷缩在一起,似乎已经进入一种禅定一般的安详。不知是谁,惊动了它们,它们便翩翩离去,扬起点点轻烟。似如梦中,却又是如此的真实;似如寂静如水,却又是静中有鲜活的欢动。
刚才还沉浸在寂静,刚才还翩翩起飞的鸥鹭,便是一瞬间的功夫,便已经消逝在眼光的尽头。回想人世,大道自然,人生亦不过有着一样的道理和规律,人间世事凄凉沧桑,似如过不去的大江大山,也便是在一回头,就成为过去。
沧海桑田,人世聚变,时光暗转,岁月流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但不要忘了使君唱歌取乐的地方,就在垂柳下,就在矮槐前。
“城上高台、真个是超然。”每每读到此句,我心中的总有一幅迎风站立在超然台上的苏轼,胡须飘逸,精神凝望远方,似乎是要把真个世界看得清澈透析,也便是在在此刻,看上去,苏轼竟是有了一番仙风道骨,因为他开始有了一个道心,有了一份禅情。
但苏轼还是离开了密州,他要赶赴下一站,那就是徐州。徐州的燕子楼已经迫不及待向他发出默默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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