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不变的生活里,人们都在寻找治愈自己的方式。
比如,深夜走出公司,最盼望的就是看到路边的小吃摊主,已经按时守在那里。
炒粉、麻辣烫、手抓饼、铁板豆腐……烟雾缭绕的场面让人异常安心。
不起眼,却让人找到归属感。最平平无奇,也有最大的能量。
Netflix 的一档高分美食纪录片《Street Food》,就记录了世界各地路边小吃摊的故事。
看完才知道,那些独一无二“味道”,是一时的,也是属于整个人生的。
“生活不讲理,我更不讲理”
日本大阪,有家居酒屋很特别。
它是半露天的,没有桌椅,客人只能站着吃饭;
没有后厨,食客能看到每一道菜的全部制作过程;
店里人手不够,客人居然还要经常被老板使唤去做一些杂活……
就是这样一家“全方位落后”的居酒屋,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慕名而来,甚至不惜大排长队。
居酒屋的魅力,不仅来自店里的食物,更来自老板——东洋。
东洋个子矮小,却是个精力充沛、雷厉风行的老人。
他讲话嗓门很大,表情和动作还很夸张,喜欢一边工作一边和顾客大声地讲笑话。
他能用冒着蓝色焰火的喷火枪点烟,还会向顾客们展示自己的“肌肉”。
他已经不像居酒屋老板了,更像杂耍艺人。
这些不是他开居酒屋的噱头,对于为什么要“自毁形象”,他解释说:
让人感到快乐,比赚钱更重要。
笑容只是表象。
这样一个整天嘻嘻哈哈的人,心里藏了个旁人都难以消化的故事。
东洋六岁丧母,他的父亲整日借酒浇愁,喝醉后动辄打骂东洋撒气。
小小的他甚至怕得不敢回家睡觉,只能拿着毯子和枕头到屋顶或码头上过夜。
家里生活很拮据,父亲甚至负担不起他在小学的营养午餐。
几十年过去了,本来一直笑容爽朗的东洋,谈到这里还是难掩委屈。
长大后,东洋背井离乡,来大阪讨生活。
初来乍到的他只能从洗碗工做起,两年后才做了厨师。
但他不满足当时的生活,有更大的梦想:开自己的居酒屋。
“宁做鸡头,不做牛尾。”
他筹划着,等攒够1100万日元(约70万人民币),就开居酒屋。
勤勤恳恳打了10年工后,他终于攒到了这笔钱。
也是在这时,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
父亲过世了。
按照老家的规矩,东洋花了700万日元重葬父亲,手头只剩下400万(约25万元人民币)。
消沉了一段时间后,他重新振作起来:
“400万也能开个居酒屋”。
没有店铺,他就在一个卡车上铺上铁板,当做料理台和吧台。
起初的“东洋居酒屋”,开在一辆卡车上空间简陋拥挤,甚至连自来水和厕所都没有。
刚开始,东洋一个人忙不过来,甚至还要客人“自助”洗碗。
但他的幽默爽朗、独创菜品,和徒手用喷火枪炙烤的烹饪方式,还是吸引了一票忠实食客。
口口相传,这家简陋的“东洋居酒屋”越做越好了。
很多顾客在知道了东洋的故事后,都被他的乐观精神感染。
东洋常说,他过去很苦,但客人的笑容,让他把这些苦转化为了喜悦。
不仅如此,他还要用自己的感染力,努力让周围的人也开怀大笑。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是东洋的人生哲学。
上天给了一手烂牌,就把它打出让人意想不到的样子。
“当你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洋流,人生就无法预料了。”
苦尽甘来,从来就不是无缘无故的。
平凡生活里的勇往直前,最不起眼,却也最值得歌颂。
“你们比我年轻,但我比你们都强壮”
泰国曼谷有家热炒摊,门口每天排大队,各界知名人士都慕名而来。
摊主被媒体称作“热炒摊的莫扎特”,有人说,“她赏脸摆摊展示厨艺才是大家的荣幸”。
一个小摊,为什么这么受欢迎?
先看看菜单。
一百多种菜品,其中很多菜是摊主独创的——Jay Fai,人称“痣姐”。
如今,73岁的她还是坚持亲自掌勺,每天比员工早两个小时到摊位准备物料,面对工作一丝不苟。
“你们比我年轻,但我比你们都强壮。”
眼神和气场不会骗人。
Jay Fai 的腰板笔直、精神头十足,这是多年磨炼才换来的底气。
她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父亲吸毒,全靠母亲一人卖鸡汤面的微薄收入维持生计。
童年贫苦的Jay Fai 很早熟,从小就到裁缝铺里打工补贴家用。
她整天剪布料、卷布料,还要熬夜缝衣服。
在裁缝铺工作时期的照片,那时她只有二十几岁眼看着日子慢慢好了起来,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让整个裁缝铺化为灰烬。
顷刻之间,20多岁的Jay Fai 一无所有。
十年来辛苦积攒的全部家当,就只剩身上的一件睡衣。
Jay Fai 回到妈妈的鸡汤面摊帮忙打下手。
一开始,她请求自己煮面,妈妈却拒绝了,因为觉得她做不好。
Jay Fai 被这次小小的“羞辱”激发了斗志。
当天晚上她就拿起锅,开始每天练习炒面,再把炒出来的面自己吃掉;
借钱购进优质大草虾,开发“鲜虾炒河粉”,美味升级,收入多了起来,她租下店面,就不用因为占道经营被驱赶。
Jay Fai 的价值,不仅在于她创造的美味,也在于改变了全泰国街头小吃摊的命运。
原本,街头小吃摊被管理者称为“社会的寄生虫”,因为占据公共空间,它们时刻面临被取缔的风险。
菜品越来越多,影响力越来越大。终于有一天,Jay Fai 的热炒店拿到“米其林一星”,也是当年获此殊荣的唯一一家小摊。
“那是我最高兴的一天了”。
国际奖项的认可,让管理者重新认识街头小吃中蕴含的能量。
生于贫苦家庭的Jay Fai ,单凭意志力和创造力改变了自己的一生,也改变了许多与她志同道合的人。
原因她自己也很清楚:
Jay Fai 实现人生价值的方式,最普通、最纯粹,也最难:把食物做好。
匠人情怀,是刻进她一生的符号。
“只要我还活着,还能动,我就会一直做下去。”
“我是女人,我供起了一家人”
你永远无法想象,一个人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翻涌着什么样的经历。
谁都想活成把路边摊做成米其林的泰国大姐,但这样的人一定是少数。
绝大部分人,终究还是像挣扎在嘈杂市场里卖刀切面的赵尹善——但这个凭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家的女人,也用食物深刻记录了她生活的轨迹。
简单的面团切成条,再入汤头和配菜,就是一道小吃。
韩国首尔的广藏市场里,小贩遍地,赵尹善的刀切面数一数二。
慕名而来的人,喜欢她刀切面浓郁的汤头,更喜欢她做泡菜的独门手艺。
食客们说:
“去吃赵尹善刀切面的时候,会感觉自己很像她的家人。”
“她做的料理,有家的味道。”
赵尹善时常把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照顾桌前每一位顾客的感受。
将心比心,越是周到体贴的人,越看尽了人情冷暖。
虽然赵尹善研究了十余年料理,可她刚出来摆摊时已经40岁。
11年前,她还是有两个孩子、生活得无忧无虑的全职太太。
丈夫经商时欠下巨款,讨债者常常深夜催债,搅得全家不得安宁,他们的房子也面临被抵押的风险……
这一巨变,彻底打破了赵尹善的生活。
为了供养家庭,她到市场摆摊。
赵尹善最受不了血肠的味道,她接手的,偏偏是婆家卖血肠的工作。
为了留住常客,只能整日忍着味道摆摊。
也在这时,她招来了市场里其他小商贩的嫉妒。
作为新人被排挤,她的摊位前开始莫名出现很多垃圾,甚至有小贩向她大吼:
“市场都被你搞脏了!”
这是“初出茅庐”的赵尹善,第一次感受到,摆摊生活是一场绝地求生:
冬天很冷,要用有冰的水洗盘子;
夏天又很热,常常搞得全身湿透。
为了不被人看到,即便受了委屈,她也只趁着去冰箱拿东西的空当,连忙偷偷擦掉泪水。
赵尹善说,市场生活让自己的脸皮变厚了。
“只要能看到客人好好享用我做的料理,再苦再累都值得了。”
推动她前进的,或许不完全是对美食的热爱和追求,只是最普通的:希望家人能过得更好。
她拼命工作,是为了帮丈夫还清债务、为了让孩子能抬头做人,为了让孩子的孩子们,能不受她这份苦。
债务还清的那天,赵尹善开心地大叫:
“都结束了!没事了!”
她说,那一瞬间,她才感到人生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是什么感觉。
如今,赵尹善的儿子在五星级酒店做厨师。
他说自己都不敢尝试在市场里工作,怕承受不了那份苦。
“从没见过像妈妈工作那么认真的人,她是很了不起的妈妈。”
“救”了一家人的赵尹善,还在市场工作,还会遇到有人刁难。
但她说,自己已经能不被影响了。
多少人都是如此,用世界上最珍贵的勇气,换来之不易的安稳和欣慰。
值得歌颂的不是苦痛本身,是跨越难关所需要的毅力与精气神,所能带给自己、带给身边人、带给世界的能量。
“我们必须一直进步”
鲜活的美食里,还有亘古不变的家族基因。
传承二字,分量之重不言而喻。
但在新加坡,许多传统小吃都面临绝迹。
比如传统点心——蒸米糕。
米糕包裹着融化的椰糖,放在小铁罐里蒸熟,出锅后撒上一层椰子粉,配上一片香兰叶,米糕就会散发出香草的气息。
“大家小时候都会吃”,蒸米糕本是家家户户都要吃的传统食物。
但曾经遍布新加坡的蒸米糕,现在只有几家小摊在卖。
阿伊莎的小摊就是其中之一。
她说,蒸米糕做起来其实很麻烦。
糯米、椰糖、香兰叶……每一种原料,都要经过精挑细选。
她也发现,如果人们再不注重这些对新加坡很重要的东西,像蒸米糕这样的传统小吃就会走向消亡。
发展的矛盾点在于,制作工序的复杂和精细,让老一辈的人们担心,改变制作方式,会改变食物的质感。
可阿伊莎和她的老公还是决定试一试。
她们严格把控原材料的质量,让机器代劳最耗时的制粉、蒸制过程。
本来需要10个小时才能处理完糯米粉,如今只需要2个小时。
看到传统与创新良好地融合后,老人们也接受了这种变化。
阿伊莎建了自己的中央厨房,她的蒸米糕分店,也开到了第五家。
新加坡的浮华、时尚、现代化,其实是用很大的牺牲换来的。
高速发展这几十年间,没人愿意再去卖街头小吃,更多人渴望体面的工作。
小贩中心里留下来的小摊贩,一般都比较年长。
一道相同的料理,这些小贩做了40、50,甚至60年。
靠的不是科班出身的厨艺,而是潜心摸索几十年的配方。
他们对于自己的“事业”,有种近乎虔诚的尊重。
是这些高龄小摊贩的坚守,让新加坡传统小吃留存下来。
但真正的坚持,并非一成不变,还有传统的精益求精。
做云吞面的邓师傅,就摸索出了一套“让面不烂在汤里”的诀窍
他说:“这就是技术。”
邓师傅年轻时,为了躲避战乱逃到香港。
在那里为了谋生,他只好独自摸索学做面、做云吞。
几十年的“厨房奴隶”一直专心做云吞面,直到有一天,他成了“制面大师”。
邓师傅说,自己会一直坚持做云吞面,因为他也很喜欢这份工作。
“我要一直做到做不了为止。”
确认采访结束的一瞬间,他立即从采访状态中抽离,起身来向摊位走去。
生活的理想,是理想地生活。
一张小桌,几碗调料,有时甚至连顶棚都没有的小摊,就是美好生活,全部的精神支撑。
不起眼的故事里,有人坚持传统,也有人也从传统中不断前进。
不变的是这份简单的真情,以及烟火气中纯真的心。
给文章点个赞吧,没有在深夜被小摊治愈过的人,才不足以谈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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