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曾几何时,我们被木心先生这首《从前慢》而疯狂刷屏。怀念时光静静流淌的过去,人的灵魂在相对缓慢的岁月流淌中,沉稳安详,精气神都聚合在了一起。人们各做各的一份事,各想各的心事,细细地在手帕上绣一朵花,精心地打磨一件青花瓷,苦心地培育着瓜果,追逐值得追逐的事,等待值得等待的人——时光如此之慢,可是我们一生还是只够爱一个人。
可是,现实是“反向的镜面”,社会越是缺乏什么,大家就越会怀念什么,《从前慢》的热捧,实际上是因为如今早就没有了“从前慢”,是“当下快、未来更快”,是主动或被迫地要“更快更高更强”。
如何快呢?岁月已经不能用“昨天今天明天”来区分,日新月异已经不能形容变化之剧、之快,必须是“时新秒异”——“昨天与今天”之间的裂变与鸿沟,让人觉得好像跨越了不同的时代;时间无法用小时来计算,精贵得必须精确严苛到用分、秒来计较,我们有好多的心事好多的话,但是别人没有时间时间来听;每天每秒每刻,这个世界和你身边的一切,都会发生很多变数变革变化,你无力招架,无可奈何:当你刚刚意识到一件事物的存在,它即将消逝,当你刚刚了解爱上一个人,他马上就要离开,当你试图抓住身边的倩影,你只能回头远视这一切往前飞的背影。我们的此身与此心、此心与灵魂是分离的: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而我的此身是困在“单位——宿舍”的两点一线;我们想做人生赢家,想要有君子相伴,有可爱的孩子,但是我们只能在镜子前拍打着自己的脸,告诉自己带好伞,快速出发;我们想做自己,我们想珍惜温情,却每天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总是为了人生的工具,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却忽略生命中的目的——我们的亲人和爱人;我们想要更爱自己,却发现外在那么多指标标签在衡量着你,你有那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我们想停下脚步,放慢节奏,却发现被人性与世俗,绑架在一架已经开出始发站、却不知终点站在何方而中途永不停车的、名叫“欲望号”的高铁上。
我们,作为一个人,精气神已经被打散,在精神与灵魂的层面,我们早已“魂飞魄散”。只有社会和用来洗脑的价值观,敦促着我们往前走。我们一直以为,总之往前走就是对的。可是,不知道终点何处的往前走,是往向哪里的“前方”呢?向监狱走,也是往前走,向沙漠走也是往前走,向地狱走也是往前走。
而我们的爱,也不再那么静好。我们的亲情,纽带仍在,但是我们和父母,被过于动荡的变化与裂变的时代生生地撕扯开来,在理念、价值观、习惯上,生生划出巨大的鸿沟;我们的爱情与友情,谁还会像《从前慢》中那样细细地酝酿,静静地等待,热烈的追逐。我们总以为来日方长,你却已等待不及,我还在写最美的情诗,还在描摹你最美的画像,准备唱一首最动听的歌,培育一朵最美的花,送给你,全都给你,而你却从不等待,随着无情的呼啸而过的岁月,随着化为秋水的紫葡萄,随着投送在别人情怀的鲜花,你,和别人,一道远去。
我知道,我不够好,我一直在努力,更好,你可不可以等等我,哪怕催促着我说,“快点来”,你可不可以,稍微地等等我?
可是,没有如果。
为了不再错过,你只有先确定此身此心,尽早决断,抓住你不愿错过的一切,错了,就永远过了。找到你自己,做好你自己,不管春风吹不吹来,努力地绽放,无穷地绽放,如夏花般绚烂;
在我们的内心,仍然静静地美丽,静静地等待值得等待的一切,若秋叶之静美。
再无“从前慢”,别了,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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