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水妖
连载小说
作者：石空
莫回首继续说道：“不过有一样，水妖的歌声只对异性生效，比如我们碰到的是女水妖的话，她的歌声只对你们男人有作用。”黄修远听了一怔，莫回首看了他一眼说：“怎么了？水妖当然也分男女的。”
黄修远道：“所以你才要我找一个女性来做搭档，这样咱们就是两男两女的队伍，以防万一如果我们其中有人碰到了异性水妖而失去心性了，另外两个人还可以保持清醒。”
“你果然很聪明，这确实是让你找个女搭子的原因之一。不过，水妖大多数都是女的，男水妖很少。”
“喔，”向前行笑着对黄修远说：“所以我师姐其实是让你找韦姑娘来救我们两个的。”
韦纷纷问莫回首：“那如果真的碰到女水妖，他们俩被女水妖的歌声迷住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黄修远也紧跟着问道：“还有，如果是男女水妖同时出现呢？”
莫回首先回答了黄修远的问题：“如果是男女水妖一起出现倒还好办了，它们之间的魔力会一定程度上相互抵消，反而不能对我们造成多大迷惑了。”然后对韦纷纷说：“如果他们俩被水妖迷住了的话，我们要立刻拍醒他们。”
“拍醒？”
“对，大耳光子扇也行，疼了他们就会醒过来。还有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他们下水。水妖的歌声会诱使人下水，但只要不沾水，就还不算太严重，特别是当人身边有异性的时候，也能抵消掉一些水妖歌声的影响。记住，水妖的魔力在水里才是最强，特别是在他们身边两米左右的范围，到了那个范围内基本就没救了，他们会完全成为水妖的俘虏，思想行动都会受水妖的控制，就算打得再疼也很难叫醒他们了。”
“戴上耳塞不行吗？”黄修远问。
“没有用的，你还是会听到水妖的歌声的，除非你完全聋了。”莫回首似乎不打算再回答更多问题了，紧接着便正色道：“好了，需要注意的大概就这些。水妖不仅喜欢唱歌，也喜欢听歌，我们用你的水下音箱放音乐，把水妖引出来，然后用抓鱼的捞绞套住它，把它拖上岸来，如果它反抗，我们就用电击枪对付它。我们开始吧。”
在莫回首的指挥下，黄修远把莫回首提供的音乐电子文件传输到水下音箱的内存里，然后开启播放模式。那水下音响在岸上空气中发出的声音有点奇怪，有些轻微的破声，但当他提着缆绳把音箱完全浸入到水里后，传出的声音就变得悦耳动听，加上水的共振和岩洞的回声效果，竟变得有如在音乐厅听现场音乐一般。
莫回首提供的音乐以民俗和美声的歌曲为主，歌曲中还有不少有所谓“海豚音”的超高音唱腔。四人站在石台上等着，歌曲播了一首又一首，但水面上除了偶尔一些水下音箱激起的细微波纹之外，什么动静也没有。
正当大家都感觉等得有点久的时候，莫回首突然一指池子的另一侧，轻声提醒大家往那儿看。
只见在十几米外有一处由多根石笋形成的石林，缝隙里怯生生地露出一张小脸来。
那明显是一张少女的脸，约莫十四五岁年纪，长得相当漂亮，瓜子小脸，配上一双硕大乌黑的眼睛，只是面色异常苍白，嘴唇上几乎毫无血色。她伸出一只白嫩小手扶着一根石笋，，其余的身体都在水里，躯干上似乎长着一层墨绿色的长毛。
黄修远和韦纷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韦纷纷更是嘴巴张大得可以塞进一个完整的鸡蛋。是水妖！终于出现了！这种传说的生物居然真的存在而且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不可思议，这一趟真的来得太值了！两人心跳加速，绷紧身体，等待莫回首的下一步指示。
他们的计划本是等水妖出现后用像套马杆一样的特制捕鱼捞绞把水妖套住，但现在这只水妖离他们太远，超过了捞绞能够到的距离。莫回首轻轻上前一步，那水妖即刻向石笋丛林里后退了一尺。看来这只水妖的警惕性很高，不可强攻。莫回首轻打手势让众人不要妄动，然后示意黄修远把水中的音乐关掉，接着她对向前行点了点头。向前行会意，从怀里掏出一只笛子来，放在嘴边，试了几声花舌音，然后开始吹奏一曲《姑苏行》。他的吹笛技巧相当一般，但对于显然没有听过笛子声乐的那只水妖来说，已经足够吸引她的注意力了。水妖向前游了两尺，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那只笛子，为了看得更清楚不知不觉又游近了一两米。
一段《姑苏行》吹完，莫回首示意停止吹笛，然后轻启朱唇，缓吐起音，唱起歌儿来，唱的似乎是当地的山歌。
黄修远觉得她唱得可比向前行吹的笛子要好听得多了。显然那只水妖也是这么觉得的，她忽地往水里一沉，瞬间再浮起来的时候，距离他们就只有八九米的距离了。水妖瞪大了一双鹿眼看着莫回首，听着歌声，脸上满满露出了微笑，不知不觉，又游近了不少。
莫回首又唱了几句之后似乎有意的停了下来，用一双期盼地眼神看着那水妖。水妖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明白了莫回首的意思，笑了笑，也开始张口对着众人唱起歌来。
从那水妖吐出第一个声音开始，黄修远就呆住了，他从来没听到过如此优美的歌喉，这一刻他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天籁之音”。他之前所有听过的歌手歌星或者歌唱家的声音，在这个小水妖的嗓音前都变得如同破铜烂铁摩擦发出的一般难听，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似乎随着她歌声里的每一个音符在起伏飘扬，如同半梦半醒间沐浴在春日温暖的阳光里，他忘记了一切的烦恼忧愁，所有的苦楚执着，只想这么一直听下去。
突然黄修远后臀一痛，向前摔了个狗吃屎，整个人才突然清醒过来，起身一看，见到莫回首和韦纷纷各拿着一把捞绞将那只水妖套住了，正使劲往岸上拉。那水妖在水中果然力大无比，在万分惊恐之下奋力挣扎，两个姑娘看起来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却堪堪和水妖形成对拉的僵局，而且看起来再过一会儿搞不好两人还会被水妖反拖下水去。
莫回首好不容易抽了个间隙猛踢了黄修远一脚，就这一下分力，她和韦纷纷差点就站不住脚，被水妖拖得连蹬几步才勉强在岸边止住，这时见黄修远清醒了过来，赶紧叫道：“快拿枪打她！快！”
黄修远连忙掏出电击枪，对准那水妖扳下勾机。电极子弹准确的击中了水妖，她闷哼一声，全身颤抖着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快把她拉上岸来！”莫回首喊道，几人赶紧把那水妖拖上岸。然而就在快被拖上岸之前，那女妖又突然像是清醒过来一样的奋力一挣，差点又被她挣回水里去，好在这次有两位男士加入，总算将水妖一把扯到了岸上。“看来这电击枪也就只能制住她一下子而已。”莫回首和向前行立刻用绳子将那水妖手脚捆起来。
水妖一到岸上离开了水似乎整个就蔫了，也不再挣扎，抱住脚蜷成了一团，躺着一动不动。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近距离的观察起这只水妖来。
这只水妖的身形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四肢裸露，长发及腰。之前看到她身上的长毛其实却都是水藻，被刻意当做衣服来遮住躯干羞处。但尽管如此，她胸前水藻下的玉芽双峰还是隐隐露出部分，竟看得黄修远面红耳赤，心头狂跳，赶紧移开眼睛。水妖上半身虽然像极了人类，但下半身却不大一样，自腰部以下的双腿上，覆盖了一层色如珍珠白的鳞片，两只脚和青蛙脚一样长有蹼，且长近一尺，像是潜水员穿上蹼鞋一样，此刻双脚脚趾虽然紧缩着，但可以看出蹼膜非常宽厚，如果在水里将脚蹼完全打开且双脚并拢游泳的话，看上去应该非常像是鱼的尾巴。这水妖的脸庞长得非常美丽，但仔细一看，还是和普通人类有所不同。她的耳朵略尖，耳廓向后几乎贴在脑袋上，耳朵下的腮帮子上有两条细缝，不时轻轻张合，似乎是鳃。两只眼睛异乎寻常的大，而鼻子则非常狭小，鼻翼很薄，鼻孔细长，嘴巴也不大。那水妖瞪大小鹿一般的双眼无助地看着黄修远，他心中不由一登，又听得那水妖突然嘤嘤呜呜地哭起来，不时发出哀怨的呼喊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黄修远大为不忍，心中有种强烈想释放她的冲动，正想出言相求，韦纷纷突然摇了摇他：“嘿，快醒醒，看你样子你又要被这小妖精给迷惑住了。”黄修远一怔，回过神来，大感尴尬，满脸通红。这时莫回首对他说：“你把音响的麦克风打开，让这小妖怪求助的声音传到水下去，把音量调到最大。”他赶紧照办，借机躲开刚才的窘况。
过了一会儿，水面突然出现涌动，接着“哗哗哗”一阵响，从水里冒出十几个水妖来，全是成人模样，有男有女，女性居多，皆长得美艳无方，水藻衣下的躯体凹凸诱人。男性水妖虽然只有几个，但看起来都非常强壮，他们身上并没有用水藻做成的衣服，皮肤上却长着一层长毛，脸上茂盛的胡须毛发加上大眼细鼻子的长相，远远一看还真有点像几只巨型的猴子，无怪有人坚称水鬼就是水猴。
居中的是一个女水妖，是众多水妖中长得最妖艳的，头上戴着一圈像是王冠一样的饰品，她看见那只被抓住的小水妖之后，张嘴发出一声声哀怨的呼唤，小水妖也回应了几声呼喊，其余的水妖则都愤怒地呼叫起来。
“有意思，”莫回首冷笑了一下，“我们居然捉到了妖后的女儿。”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小水妖：“原来你还是个水妖公主呢。”那水妖听不懂她的话，只是朝着她哀怨的咿咿呀呀唱了几句。
“原来这些水妖都不会说话，只会唱歌，可惜听不懂她唱的是什么意思。”黄修远心道，却见韦纷纷一副竖起耳朵聆听的样子，正在奇怪，却听得那水妖妖后也开口唱起歌来，似乎是对着莫回首在表达着什么。好在这次黄修远虽然依然觉得歌声优美动听，却没再有失魂落魄的感觉，看来确如莫回首所说，在有男性水妖在场的时候，女水妖歌声对男性的魅惑力会被抵消。
水妖妖后唱了几句之后，便期望地看着他们，等待回复。黄修远正心想我们都听不懂你唱的是什么怎么回复啊，却听到莫回首也开口唱起歌来，咿喱呜哇的唱的似乎也是水妖的语言。黄修远又瞥见韦纷纷一副若有所悟的表情，忍不住低声问道：“你听得懂她们在唱什么？”韦纷纷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们唱的语言和我们的土话有点像，但又不全是，我只能零零碎碎听懂几个词，大概猜个意思。”向前行听到后靠近低声说道：“这是古布话，有很多词现在还在用的，所以你能听懂一些。”韦纷纷问他：“你能听得懂古布话吗？她们在唱什么？”向前行点点头，开始给两人翻译水妖妖后和莫回首对歌所唱的大概内容。
妖后：请问你们是何方神圣，我们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抓住我们的妹仔？如果能听得懂我们的话，请你们把她放了。
莫回首：我们是盘古和洛陀的后人，你们水妖抓了我们的娃崽吃，所以我们也要抓住你们的娃仔，天下道理都一样，做了错事要有报应。
妖后：盘古和洛陀的后人啊，我们和你们已经做了好朋友了。朋友的娃崽不可以欺负，我们没有抓过你们的娃崽。
莫回首：你虽然这样讲得非常好听，但是我们的娃崽最近丢了很多。他们的父母都在哭泣，惩罚凶手是我们的责任。
妖后：我对着魔王发誓，那些可怕的事情真的与我们无关。我们现在只吃鱼虾，哪会去伤害好朋友。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应该去找真正的凶手。我们的孩子没有做错什么，求求你放了她。
莫回首（想了想）：你虽然对着魔王发了誓，但是空口无凭我怎么相信你。我可以放回你的孩子，但是你们要将一样同样重要的东西押在我这里。我会再去调查娃崽失踪的事情，如果证明确实不是你们干的，我再把东西还给你，再向你赔礼道歉也可以。
妖后（神色凝重地）：水妖从来不会背叛对魔王的誓言，否则会被天打雷劈。我们哪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你想要什么，能找得到的都尽量给你。
莫回首：老鹰在悬崖上做窝不怕风大，水妖在水底生活不怕水浊，老鹰有强大的翅膀，水妖有可以把水变干净的珠子。
妖后（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和左右族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净水珠是魔王赐给水妖的礼物，是水妖珍贵的宝贝。如果为了交换我们的孩子，可以暂时押在你们手里。一旦证明了我们的清白，需要把净水珠还给我们。
莫回首见妖后同意用净水珠来交换，冷酷的脸庞上似有笑意一闪而过。接下来双方商量如何交换。最后同意由一名女性水妖陪同莫回首潜入水底到水妖的洞穴里去取净水珠，其他水妖和剩下三人则一同呆在原地互相监督，待莫回首拿到净水珠浮上水面后，双方同时在岸边交换放人。
莫回首穿上黄修远带来的潜水装备，让向前行到洞外把她的竹筏撑进来，用缆绳固定在水池中，又在自己和竹筏间绑了一根安全绳，这才和那名被妖后指定的女水妖一起潜入水中，到水妖的洞府中去取珠。
众水妖及三人俱都凝神屏气，互相监视的同时又紧盯着水池中的竹筏，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不料她们潜入水后才一小会儿，那竹筏就突然动了两下，似乎有人在水下扯了扯那根绑在竹筏上的安全绳。一时间双方人马都紧张起来，彼此暗中做好了或进攻或防守的准备。好在那竹筏动了两下之后便一直安静地漂浮在水面，再没有其它的异动，大家才逐渐放松下来。
约莫过了一首歌的时间，莫回首和那水妖才又浮上水面来，她对着向前行等人做了个手势，表示一切顺利。众人和水妖都暗中舒了口气，双方于是按之前的约定开始交换人质。向前行等人将那小水妖带到水边，莫回首也在水妖们的戒备下游向岸边，双方默契地在岸边同时放行。小水妖入水后即被众水妖护在中间，莫回首也赶紧解除身上的安全绳，在岸上退到了安全的距离。
双方默然对视，妖后又咿咿呀呀地唱了几句歌，莫回首点了点头作为回应，妖后便领着众水妖潜入水里不见。黄修远感觉那位水妖小公主似乎在下水前还回头向他看了一眼，心头不禁一阵迷茫。
莫回首脱下潜水装备，让大家收拾东西撤离，出岩洞后沿着之前三人走来的山路返回。远离河岸后，黄修远靠近莫回首问道：“那个什么净水珠你拿到了？”
莫回首闻言翻过手掌打开，现出手中一颗鹌鹑蛋大小的透明珠子。
“这就是净水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莫回首没直接回答，伸手要过黄修远的水壶，从地上捡了一块泥捏碎放入壶中，又晃了晃，先从里面倒出了一杯浑浊的泥水，给大家看后把泥水倒掉，再把净水珠放在壶口，又倒了一杯水，这次掠过那颗珠子后倒出来却是一杯干净透彻的清水。
“原来它可以净化水！”韦纷纷叹道。
莫回首未置是否，把净水珠收入贴身袋中，领着大家继续前行。一路无话，好在通常在人的感觉上回程总是比陌生的去程要快许多，不久后四人便回到了黄修远停车的地方。
“谢谢你们的装备。”莫回首对黄、韦两人说道，“今天干得不错。你们先回去吧，有事了我再通知你们。”
黄修远一愣，他没预料到莫回首啥也不说就马上要打发他们走。“等会儿，我有个想法想和你商量一下。”他并没有马上就要走的意思。
莫回首看着黄修远等他说下去。
“咱们这次虽然没有抓住水妖，但是拿到了一颗神奇的净水珠，这个东西也是非常稀有之物，咱们要不拿着这珠子去找找法童婆，让她们也看一下？”
莫回首皱了皱眉：“你就这么急着想要去找法童婆吗？”
“那当然啦，能见到法童婆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好，那下次吧。”
“下次？为什么？难道法童婆只收妖怪尸体，对净水珠这种奇珍异宝就完全不会感兴趣吗？”
“这我不知道。”莫回首似乎懒得再说，就要转身走开。
“等等，莫姑娘，你不肯带我去，是不方便呢，还是其实根本就不需要？”
“什么？”莫回首听出他话里另有意思，转过身来。
黄修远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半开玩笑半认真：“我以前一直以为法童婆就应该是个老太婆，但我刚才突然想到了，法童婆有可能就只是个称号，法童婆也可能是年轻的姑娘。而莫姑娘你能杀死像篾簟蛇这样的怪物，又知道水妖、净水珠这些常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和见过的事情和东西，所以我在想，会不会你其实就是法童婆呢？”
莫回首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黄修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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