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人乍穷寸步难行,李素芬潦困忆旧景)
德力媳妇看着桌上小筐子里叠的齐整整的烂地瓜干煎饼,和锅里用清水盐煮熟的野菜粥,同情之心由然而生,立马跑回家中端了一碗碾碎的花生饼对素芬说:“你们将来过日子,千万要多忍着点,俗话说,富家乍穷,寸步难行。国贞兄弟从小到大没受过苦日子,他乍过这么困难的日子,换了谁也难以承受。”
这时,国贞在德力的陪伴下走进屋里,垂头丧气的又蹲了下来。
“国贞兄弟,从前你是我的东家少爷,我是你们家的佣人,可你们一直把我当作亲兄弟对待,空闲时间你和尚文叔教我读书写字,”
淳朴善良的牛德力语重心长的说,“德力我终生难忘,现在,我说句不外的话,你别见怪,你现在已是今非昔比了,这也许是刚揭开你新的人生序幕。
凡事都要往好处想,该你自己承担的都应该亲自动脑,动手。
还是从前尚文叔对我说过的那句话,我深有体会,他说:‘天道酬勤’只要你勤劳做人,以苦为乐,愿意吃苦,上天一定会有所回报的。
尚文叔,……他们都不在家,你现在是家中的顶梁柱,在这个历史性,更确切的说你家族性的变迁时期,你一定要自强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是啊!习惯了这种生活就好了!要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要往前看!”国贞默默地一边点头,一边认真的听着……
春去春来,花谢花会再开,满山遍野的野花香伴随着“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的优美旋律,每天都被春风吻暖着人们的洋溢着幸福的脸上和心坎里。
别人家的花生都种到地里了,可常国贞家里的还无动于衷。
一天,德力媳妇来到他家说:“我们家全部种完了,种地是季节性的。明天,我们帮助你们整理一下地赶紧种上,可是,你们家有花生种子吗?”德力媳妇热心的问。
“有,很早我娘就让妹妹素娇素娜给送来了,不够用的话还可以再去拿。”素芬站起来去拿花生种子,让牛看看是否够用,她却意外的发现,二十多斤花生米最多还有五六斤,她把询问的目光落在了蹲在墙角间的国贞身上。
“是我在干重活之后,饿的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吃的,……”国贞难为情的不得不说出来。
“饿死爹娘,留住种粮。你怎这样没出息啊你!”母亲赵氏知道后,过来埋怨儿子说,不由得流出了眼泪。
梨树村李厚诚知道大女儿连遭不顺心的事情后,就又让两个女儿素娇素娜接素芬回来住几天。
自从素芬婆家落魄后,两个妹妹谁都不愿意去那个让她们一看就心烦的鬼村子——常家村。
素芬回娘家时,也怕丢面子,都是早晚两头看不见人脸的时候再去。
素娇素娜,一听姐姐遭此惨状,答应父亲准备把姐姐素芬接过来。便很快跑到常家村“牲口院”的姐姐家里。
姐妹三个走在了回梨树村的路上。当素芬走在回娘家的路上,依稀望见村前那几棵依然枝冠如云的大榕树时,自己的心情仿佛是闊别多年的鱼民乍返风平浪静的湖面一样百感交集——
她回想起小时候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时常与妹妹弟弟们戏闹在那些树下,嗅着花香,闻着枝繁叶茂中的鸟鸣自由自在的嘻戏闲聊,毫无拘束的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梅花报春,杏花先到,花退桃开,青杏小。
几个不会上树的女孩在花下仰面看着几个坏男孩折残几枝桃花,或者带着豆粒般大小的杏枝往下扔。
有的把小青杏直接放进口中,酸的呲牙咧嘴的立刻就吐了出来。
不久,随着气温的上升,麦黄时节杏熟桃成形,瞒着父母亲,她于几个女孩子,都扭着一双圆规似的灵活的小脚,跑着去捡地上男孩子们在树上扔下来的果子。
那是一个火热的夏季,六月的仙桃成熟了,大伙常常干完了农活儿都来树下纳凉吃桃解渴,……
一转眼,让你感觉,那热火朝天带着几分诙谐的夏季仿佛到来并不多时,她又扮着十分庄严的威然,让瑟瑟的秋风弹着琴弦来作交替了。
神速般的便把她家那几棵硕果累累的枣树染成了红绿相间,散发出香甜无比的一种清新的味道,到处飘逸……
即便是在冷酷无情的严冬,她也常常感到温暖无比,因为她常常穿着厚厚的棉衣,带着弟弟妹妹除了培雪人,还常常到村头,见漫山遍野的雪地上空,老鹰展翅敏捷地打着旋转翱翔着,锐利的目光迅速跟随着它的猎物直冲追击雪地上的山鸡和野兔的情景。
那难忘的旧时情,那难以忘怀的童年梦,……她多么渴望再重温一遍!
然而,那些树——三棵大枣树,三棵杏树,三棵梧桐树都已经为她作出了恓牲——做了陪嫁,而今也无踪影。
(母亲忍痛相劝乖爱女儿,再难咱不做落井下石人)
一时只顾着走路的素娇素娜,以为姐姐素芬就随在后面走着呢,转身一看,姐姐停住不走了,忙跑回去一看,只见她哭成泪人似的,一问方知,姐姐是因依稀望乡思旧情了,这说明姐姐嫁到常家后一定受了不少的委屈。
通过两个妹妹的追问,素芬便后悔莫及的倾诉了进到常家门之后所受的委屈。
是啊,是人,都有自己的天生的本性,毕竟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人本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只是位子的不同才有了此种说法。
作为一个普通家庭人家的女儿李素芬,她也和千千万万个普通家庭中的女儿一样,受了委屈就想找人叙述,希望尽快摆脱,——再不殃及任何人的情况下顺其自然的走出困境。
她的这种想法是没有错的。但是,又是谈何的容易!
“都怪咱父母当初爱慕虚荣,贪图人家的富贵,不惜代价的攀高枝,现在丢人现眼了吧!”素娇埋怨说,
现在什么话都别说了,都怪咱姐命不好,嫁到人家不到一年就来了土地改革,有富贵变成穷光蛋,穷也就算了,他常国贞还打人,他以为还是富家少爷!姐,实在不行,咱就给他分离!回去,我对咱爹娘说……”
姐妹三个坐在了洁净的羊肠小道边的丘石上互相交流着。
“二姐,别胡说,让咱爹娘知道说不定会骂你的。”素娜不等素娇说完忙打岔道,“离了,别人更会说咱父母是势力小人。再说了,咱姐的命怎么不好了?当初,算命卜卦咱姐的命最好。人生路上,哪个人还不历经过风雨寒霜!咱姐的人生路还长着呢!”
“千万别相信算命的话,纯属骗人!”素娇才想往下说,看到素娜递过的眼色,又看了看姐姐素芬憔悴的样子说,“姐,你是不是最近不怎么吃饭,容颜这么差?咱们别再歇了,咱走好吗?”
素芬被两个妹妹一边一个挎着胳膊,在弯曲不平的丘岭小路上,扭动着身子,咯噔,咯噔的加快了脚步……
她们的母亲在家中早已为多日不见的大女儿素芬熬了一锅鸡汤,已经出门两次迎接,当她终于看到面黄肌瘦的女儿素芬时,心疼的鼻子一酸,泪水不由得就流了出来。
素芬姐妹三个和母亲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瞻前顾后的交流了很多方面的事情。
最后母亲慰藉道:“现在,你公公尚文服刑在外,国贞从来没出过重力,也不懂穷人家的生活,家里又都是些老弱病残,他也是很难过的,你多体量着他一些。
你要耐心扶持着他,凡事都要忍为先,人活着谁都会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坚持一下,等你们再有了孩子,国贞上了岁数,自然就会过日子了。
待你公爹刑满释放后,你们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孩子啊,咱千万不要做让别人说咱是个落井下石的人啊!”
素芬躺在床上,默默不语的听着母亲的相劝,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的母亲并不知道女儿在难过的泪流满面,听到翻来覆去的没睡着的素芬爹的叹息声,接着说,
“明天,你爹在咱们村里找几个劳力,带着你妹妹帮着你家去耕种,再带上咱们家种完剩下的花生种子,你陪着娘多住几天。”
黎明时分素芬听着母亲断断续续,和风细雨的相劝,先是哀痛,后来就像小时候听到的摇篮曲,渐渐地,渐渐地就睡着了。
常尚武及儿子国荣不在家,儿媳妇刑禁花和婆婆带着几个小姑子也用了于素芬几乎同样的方式——靠娘家的帮助生存着,又过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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