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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胆是条中华田园犬,农村常见的土狗,老黄狗生的第一胎中幸存的其中一条。老黄狗在我家生活十年,是自然老死,这在农村并不多见。春去秋来,老黄狗生了很多窝狗崽子,但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侥幸活下来的小胆。小胆生得像个笑话,死得却是很悲壮,我时常怀念它。
1.侥幸捡了条狗命
1986年,我刚刚五岁。家里的大黄不知是被村东头的大黑给看上,还是被村西头的大灰给缠上,总之某一天竟然我的床底下诞下子嗣。家里人有些恼,明明在大门口给大黄垒了个窝的。爸爸骂骂咧咧地把大黄的子女们给掏了出来,却发现有一只早已僵硬,有一只奄奄一息,倒还有三只能爬的。五只狗崽子,一死一伤,大概算是‘生产事故’了。
父亲提了两只狗崽子去掩埋,大黄眼神可怜巴巴地跟着,着急得吱吱叫。爸爸掩土,大黄就刨土,直到把两只小狗刨出地面。“爸。有一只还能动。”我提醒爸爸。终于,那一只小狗得救了,它就是小胆,差一点被活埋的狗崽子。大黄的执着,给了小狗崽子第二次生的希望。
可能小胆出生时受过挤压的缘故吧,不管是吃奶、还是抢食都不如另两只。父亲给那只黑的雄壮些的小公狗取名彪子,我给这只差点被活埋的小公狗取名小胆,还有两只不太打眼实在没印象了。彪子很彪,不久就长得狗高马大,而小胆却是弱不禁风、瘦不拉几。每次喂食彪子总能霸道地赶走小胆,小胆也只敢在彪子吃饱喝足后捡些剩下的吃食。
大黄、彪子总能摇着尾巴随唤随到,小胆每次都唤不动,跟我这个小主人也时常保持三米开外。摸不着小胆后脑勺我就有些恼它,父亲看着小胆也不顺眼。但每次想把小胆送人时,别家总是能看上那只高大威猛的彪子,没人肯收留它,家里只能继续把小胆养着。
2.胆子小就取名小胆
给小胆起名为小胆,实在是因它胆子太小,养了好几月,也不太长个,胆子还一如既往地小。有一次,看到它被一只老鼠撵着跑,又有一次两只小奶狗把他逼到墙角,它无处可逃直接蹦到床上不敢下来。小胆的字典里,只要是活物,都是强者,都能把它这怂狗吓着。每次带它出去,都免不了尴尬事,总会出现一个熟悉场景,某小孩、某小奶狗、某大公鸡,或某一个其他的大活物追着小胆跑,小胆把尾巴夹紧,像猫一样瞬间跳上别人床头,扫帚都赶不下来。
大黄陆陆续续生了好多窝,没有一只小胆这么孬的,好似天底下除了小胆,那些狗兄狗弟狗爸狗妈都是动物界的强者。当强壮的彪子因误食了别人家药老鼠的饭团口吐白沫时,父亲骂骂咧咧地惋惜,抱怨死的为啥不是小胆这只连看家都不会的怂货。
3.大年初一就惹了祸
小胆是真怂,真怀疑上辈子应该是只狡猾的狐狸或警惕的兔子,否则就是狗辈中的异类,什么怪事都能在它身上发生。那年大年初一,小胆把后山夹兔子的铁夹子给带回一个。当父亲早上带着全家给村里老人长辈说好话送祝福时,小胆的左前腿被兔夹子夹着,三条腿蹦着往家里来了。这可把父亲气得不行,大年初一开门大吉,这二货竟然被当兔子夹了。父亲只能忍住脾气,眼睁睁看着这二货蹦跳着咣当咣当一整天。
经不住我的央求,那夹子也大煞风景,再说夹子主人还眼巴巴地想要去。大年初二,父亲发了几个红包找村里人帮着小胆取夹子,可这货却生怕被抢了宝贝,三条腿也如兔子般飞快地逃开了,几天都不见狗影。这狗东西,跟父亲杠上了。
折腾好几天,在初八晚上父亲请人用麻袋套住小胆的头,才把夹子给取下。往后的日子,小胆就继续用三条腿蹦着,那被夹过的小爪子也在晃晃悠悠中慢慢萎缩坏死。小胆早早地“听话”,兴许那“狗腿子”就保住了。
后来,蹦着跳着的小胆真活成了“兔子”,重心不稳屁颠屁颠逃跑的模样更让人忍俊不禁了。
4.为救小主人雄起一回
本以为小胆永远不会跟我亲近,却不曾想突然发生的一件事,让我见识了全新的小胆。那年,我6岁多了,开始在村小读一年级。农村里,小便可以在门后的尿桶解决,但大便却必须去屋外的茅厕。
当早上打开家门去解决“人生大事”的时候,突然一只不知名的动物扑向我,朝着手臂撕咬,我被彻底吓懵,本能地掐住动物的脖子,咬伤的手臂也瞬间流出血水来。我慌张地唤着父亲,小胆听着声从家里窜了出来,像暴怒的狮子与那动物撕咬在一起。父母及邻居听到哭声也赶紧拿着扁担、锄头朝我跑来。这时我才看清,那是一条眼睛血红的疯狗,小胆与疯狗缠斗在一起,邻居看准机会朝疯狗头上敲了一锄头,疯狂应声倒在地上。小胆这时才赶紧跑开,蹲在我的身边来了。小胆有些抖,我抚着它的头全身也在抖,第一次见着小胆的尾巴翘得高高的。
疯狗在大家的击打下终于瘫着不动了。邻居激动的说,这应该是昨天在别村咬了好几人那条疯狗,没想到竟然跑到我们村了。邻居又看了看蹲在我身旁的小胆,与父亲小声地嘀咕着,父亲朝我看着,显得有些紧张,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母亲拉着我去村里的赤脚医生处看伤口,小呆要跟着,这时才发现小呆的脖子上也有一个血口子。父亲呵斥住小呆,把它赶回家里,锁上家门,便匆匆去邻居家借电话打。
5.狂犬病真是个坏东西
赤脚老医生用生理盐水帮我清理了伤口,然后提醒妈妈得赶紧打疫苗。回到家,爸爸早已把拖拉机摇起,拖拉机发出突突突的沉闷声,妈妈急匆匆地收拾了几样东西,就带着虚弱的我一起上了车朝县城出发。转眼一瞥,才发现小胆已被关在家门前的笼子里,吱吱呜呜地叫,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像是担心我,又像是替自己害怕。县防疫站副站长是本村人,我幸运地在24小时内用上了紧缺的狂犬疫苗。
回村的路上我问父亲,为什么要把小胆关起来,小胆这次可真大胆。父亲说,小胆被疯狗咬伤了,怕也被传染,只能先关着。父亲关心疫苗能否保住我,我却担心小胆是否能捡回狗命。
持续一个月治疗让我免受病毒侵扰,我希望小胆也能没事,不要染上那可恶的病毒。但这次小胆没那么幸运了,一向胆小的小胆慢慢在笼子里目露凶光、歇斯底里、狂吠不止?后来,我再没能见到“丧失本性”后的小胆,听妈妈说,村里人不得不对小胆下了狠手,并埋在了很深很深的土坑里,处理小胆时爸爸也流了难过的泪。
多年后,我还是会想起小胆,那拒人于千里的憨态,那腿上拖着夹子的糗样,那三条腿奔跑的艰难,那保护小主人的壮举,以及最后落下的可怕结局,无不让人觉得心疼。小胆终于大胆了一次,但这一次,也就成了一辈子。
我早已不是那懵懂初开的少年,也在后来的时光里养了些猫狗等小伙伴,但唯独对小胆念念不忘,记忆也刻在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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