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走不走?”苏安问。
入冬有一阵子了,还没下过雪,眼看窗外天阴得很,风声也紧,他受不了这闷闷的气氛,想出去转一转。
“嗯……”秦穆迟疑了一会儿,他在想万一下雪,马怎么办。只是短暂的一会儿,“走!”决绝地。
两人翻身上马,天,阴得像是能滴下水来。
一路狂驰,大道小巷。七尺男儿,享受的不就是这快感?苏安和秦穆两人心情舒泰。
齐头并进的两匹马鬃毛飞扬。
苏安突然急急刹住马,马头立了起来。马不满地嘶鸣。
“怎么?”秦穆惊诧。
“想去看看她。”苏安说。
秦穆揶揄地一笑,掉头,一同前往。
正好吃盏茶。
贺意歌在抚琴,在窗前。
衣衫有些少,苏安皱了皱眉。
见他进来,意歌安雅地笑了。
他也跟着笑了,他就喜欢她恬静的娴雅。
什么都不必说,她都知道,心有灵犀,大概如是吧,真好。
“秦公子,请用茶。”她亲自端了茶来,送到他们两人面前。
秦公子,请用茶,而没有他。苏安回味着她刚刚说的那句话,每一个字,笑了。
“今天的雪很好看。”
她又开口了,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他知道的。
他们俩往窗外看,是啊,下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
“茶也好喝。”
秦穆举了举手中的茶盏致意。
建安黑盏里盛着,茶末纯白,想必那水也是山泉水,甘冽得很,甚得他心。
苏安看着她,眉眼里都是笑意。
他已到了娶亲的年纪,父亲已经多次提起。
他只一味装聋作哑,他何尝不知呢,他早已有合适的人选了。
眼前的她,是歌伎。
身份能说明什么呢?身为歌伎的她,比不知多少官府大家的女儿胸襟宽广。
“士为知己者死”,明明是后一句,她的妆容无可指摘,清丽不俗。她偏不说,只说这前半句。那天乍闻这一句,他着实吃了一惊。
“你我相识,知道彼此的心意就够了,不必强求。”
话虽如此,他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要放任她在外面漂泊无依吗?
政局,他要入,战场,他要赴,眼前人,他不许自己辜负。
“崖山一战,想必你是非去不可吧?”她开口。
“嗯,”他不想跟她谈这类事情。
关乎生死。
茶喝毕,秦穆起身,“我下楼听两折子戏。”
只剩两人,一时间沉默,都不知要说些什么。
也不必说的。
初见她是清明踏青,小轿里,她笑靥如花,比春色明媚更多。
三月姚黄开,顶好的,只魏家牡丹园里有四朵。
他带着一朵,去找她。
簪在她发梢上,相称极了。
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她却嗔怪,“好好的花儿,你采它作什么?城里那么多人专门来看呢。”
他惊讶,觉得新奇,又好笑。
他说要娶她,她只笑,“娶不娶,嫁不嫁,都不打紧的,心意相通,如何都好的。”
说她通达吗?也不能算。
譬如说起他将赴战场,她就不想。
儿女情长,各有短长吧。
罢了罢了,先搁一旁,不去想吧,来日凯旋,再向父亲商量。
“披件衣裳,去骑马吧?”他突然说。
意歌没有犹豫,起身去了里间屋子,添了衣裳。
天冷,她偎在他的臂弯结成的圈子里,不觉得凉。
马在雪地里奔驰着,她在马背上觉出颠簸。
“今年的雪可真好。”她又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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