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的花妮被身旁温热的尿浇醒时,麻皮正在梦里吃鸡腿。那么大的鸡腿,只给他一个人吃,在他的牙齿还没碰到那又香又滑的鸡腿前,他的鼻洞和口腔就已经湿了,不断涌出的液体像是要给鸡腿开场列队欢迎仪式似的,争先恐后跑出来。他抱着大鸡腿闻啊闻,实在忍不住时就用小舌尖舔一下。咕咚咕咚地咽下口水后,他终于瞅准鸡腿上最为肥硕的部位,“啊呜”一口咬了下去。梦里,麻皮的嘴巴不断吧嗒着,嘴角也挂着清亮的口水。
“真香……啊。”麻皮咧大嘴巴喊起来,“疼,疼,疼。”他感到身体的某处传来痛意,——“咬舌头了?”还没睡醒的麻皮眼睛都没睁开,就被一个骨碌翻到了墙边,“当”,他的头磕在墙上。稀里糊涂中,他睁开眼,近处是一大片模糊,远处是一团漆黑,一个人影在灰黑的屋里晃动着,唯独没见他刚放进嘴里的大鸡腿。他使劲揉揉眼睛,摊开双手,把五根指头使劲分开,变成小树杈在眼前反复晃起,奈何怎样都看不到那只又滑又香的鸡腿了,二话不说,他靠在墙上,两条腿乱蹬起来,响亮的哭声把东方都快吵醒了,“俺的鸡腿呢?香香的大鸡腿呢?”
哪里顾得儿子的哭闹,花妮光脚跳下地,哗啦一把掀开炕席,然后像是游泳似的把双臂伸长,在炕面上开始大“清扫”。很快,她就摸到了昨晚被压在麻皮身下的纸包,——湿漉漉的。
花妮一声大叫吓坏了正在号啕大哭的麻皮,一瞬间,房里就安静下来了,只剩“哗啦啦”的甩纸声。麻皮终于醒过神,他裆下的热乎劲褪去,冰凉凉贴了一屁股,自己用手一摸,嗫嗫诺诺说:“娘,俺好像尿炕了。”
花妮的嘴里骂骂咧咧着,听着她趿拉上鞋子,灯绳“咔哒”一声响,屋里亮了,缩在墙根的麻皮看到自己娘手里正拿着昨晚让他压在身下的湿淋淋的纸包,一切都明白了。他把下巴缩回去,恨不得自己现在立刻生出一个壳能让自己缩进去。眼睛向上斜翻着,紧抿嘴唇,看着一脸盛怒的娘,哆哆嗦嗦冒出来三个字:“俺错了。”
昏黄的灯光下,花妮的脸色已然不好看了,她狠狠翻了儿子一眼,把手里的纸包一点一点打开,每掀开一层,她的心就跟着揪一下,眉毛就跟着挤一下,麻皮的呼吸就跟着紧一下。终于,最后一层纸打开了,那张汇票和纸亲密地贴在一起,相亲相爱永不分开的样子顿时让花妮竭力压制的怒火又翻腾起来,她把纸包扔在一边,抄起条抽疙瘩,一步迈上炕,指着麻皮就过去了:“早不尿,晚不尿,偏偏就要把它尿了,俺倒是要看看你的屁股到底有多硬……”
“哇……”这会儿,天可是真的让麻皮喊醒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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