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自己的歌

作者: 青山妩媚和Samuel | 来源:发表于2021-08-11 17:40 被阅读0次

    要是说写作也有乐趣,对我来说,无过于写关于音乐、歌曲的文章了。

    休假三天,感冒如影随形,刚刚好了一点。Jonathan甩给我一本书,“喏,看看这本,讲音乐的。”

    马世芳的《耳朵 借我》

    我还沉浸在《回首我们的时代》中不可自拔,对岸人们的悲喜欢泣、挫败期盼磁石一样吸引着我。从那个时代中回过神来,看看我的同龄人,陶晓清的儿子马世芳写的书吧。其实也很好奇,马世芳有那样一个优雅的母亲,本人也很文艺精英的模样(我看过民歌40年马世芳推着坐轮椅罹患癌症的母亲出场,且民歌40年基本是马世芳一个人策划),会在书中讲些什么呢?

    然后就是书看了没两页,歌听了一上午。

    从崔健的《一块红布》、万能青年旅店的《杀死那个石家庄人》、万青2020新专辑的传奇、李子恒的《秋蝉》,盲人歌手周云蓬的歌,到李双泽,这位1977年因救人而溺亡的28岁青年,这个集画家、作家、民谣歌手、作曲家于一身的才子,看了一部关于他的11分钟的记录片,采访的胡德夫、蒋勋等友人,民歌运动他是参与发动者,多少年来,李双泽的名字,不断被提起,又不断被遗忘。

    网络上搜李双泽,出来的是“李双泽可乐事件”,也是民歌运动的起源:

    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三日,淡江文理学院(今淡江大学)有一场民谣演唱会。据说,那个不修边幅的胖子,扛著吉他,拎著可乐瓶,上了台便说:「从国外回到自己的土地上真令人高兴,但我现在喝的还是可口可乐。」他转向舞台上刚刚唱完英文歌的同学,不客气地问道:「你一个中国人,唱洋歌,什么滋味?」那同学愠然回道:只要旋律好,外国歌中国歌都唱。胖子显然对这答案不满意:「我们请今天主持的陶小姐回答这个问题,她主持节目十多年,一定可以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覆。」广播人陶晓清那天应同学邀约来主持节目,演出人并不是她找的。面对突然的尴尬场面,她试著打圆场,据说她是这么回的:「并不是我们不唱自己的歌,只是,请问中国的现代民歌在什么地方?」胖子有备而来:「在我们还没有能力写出自己的歌之前,应该一直唱前人的歌,唱到我们能写出自己的歌来为止。」──这是小说家黄春明在《乡土组曲》一书的名言。然后据说,胖子奋力把可乐瓶掷碎,吓坏了不少同学,接著弹起吉他,唱起1948年李临秋作词的歌谣「补破网」,底下嘘声四起,胖子充耳不闻,又唱了1933年周添旺作词的「雨夜花」,他甚至还唱了1925年黎锦晖写的「国父纪念歌」。唱罢,据说,胖子激愤呼吼:「我们应该唱自己的歌!」,然后丢下满场错愕,下台离去。这胖子名叫李双泽,时年二十七岁。九个月零七天之后,一九七七年九月十日,他在淡水为救人被大浪捲走,得年二十八岁。从「淡江事件」到溺海身亡,短短两百多天,他身体力行,写下九首新作,包括后来传唱极广的「少年中国」和「美丽岛」。他始终念兹在兹的「唱自己的歌」,后来亦变成一代人朗朗上口的启蒙名句。

    第二天,TW大学校园爆发了"唱自己的歌"的大规模讨论,大家开始暗地笔战,乡土论战开始,学生开始自己写歌。这就是TW民歌历史上有名的"可口可乐事件"---TW校园民谣时代从此开始。

    《少年中国》歌词是蒋勋的诗,李双泽作曲,这歌也是越听越好听。

    我们隔着迢遥的山河 去看望祖国的土地

    你用你的足迹 我用我游子的乡愁 你对我说

    古老的中国没有乡愁 乡愁是给没有家的人

    少年的中国也没有乡愁 乡愁是不回家的人

    我们隔着迢遥的山河 去看望祖国的土地

    你用你的足迹 我用我游子的哀歌 你对我说

    古老的中国不要哀歌 哀歌是没有回家的人

    少年的中国也不要哀歌 哀歌是给不回家的人

    我们隔着迢遥的山河 去看望祖国的土地

    你用你的足迹 我用我游子的哀歌 你对我说

    少年的中国没有学校 她的学校是大地的山川

    少年的中国也没有老师 她的老师是大地的人民

    联想到李双泽是菲律宾出生,乡愁原已刻在他骨血深处。

    李双泽、胡德夫、杨弦、陶晓清是民歌运动发起人,陶晓清在民歌三十年担纲策划主持,在2005年的时候她总有五、六十岁年纪了,却是看上去如同三四十岁的知性优雅女士,温婉地说着一个又一个民歌故事,真是为她的风采气质深深着迷。她的独子马世芳也接续了母亲的工作,继续着TW音乐的介绍与推广。马世芳在50届金钟奖获奖感言中说:

    感謝我的母親。假如你進了廣播這一行,而擁有一位名叫陶曉清的母親,表示你在這個圈子裡完全沒有打混的餘地。

    从他的这本由侯德健、李宗盛作序的书里,我读到了我的同龄人,对岸这位和我吹不同的风、喝不同的水长大的广播人的文字,他的视角,写我们熟悉的生活,一会儿想会心的笑,一会儿又感概落泪。

    他写那首《秋蝉》,不同的人唱有不同的况味,歌手张玮玮“嗓子干燥而质朴”,“带着北国的萧瑟”,“独有风姿”,周云蓬则“拨弦错落有致,依稀有了远眺民初的气质”,作曲家李子恒手把手教给他的一段华丽的高把位琶音,“老周苦练有成,不辱使命。”

    他对万青乐队也堪称知己。

    你把整副青春献给了这辈子你自认唯一能做的事,从“正常社会”的缝隙掉落出去,一心觉得自己会成为伟大的艺术家。你遍听历代经典名盘,疯了一样地练琴,反复“和磁带上的外国人较劲”,五年过去,你练出一身绝活,仍然没没无闻,穷得有一顿没一顿。十年过去,团员来了又走,有人后来加入主流乐坛,功成名就,你却跌人忧郁症的深渊,开始认真怀疑自己不属于这颗行星,呆望天空想着UFO什么时候来接你回家。

    你不再年轻,渐渐活过了摇滚史那些早矢神人的岁数。十多年不离不弃的哥们儿替你弹出来的旋律填上了如蜜如梦如刀的诗句,你开始认真把那些歌录下。剩下两人玩团未免太寒碜,你们邀了同在这混账的城里编摇滚杂志的一哥们儿入团,那哥们儿说他什么都不会就只会吹小号,于是你们的团便有了小号。然后你们拉来一个小伙子,让他坐上了鼓凳。几个人在平常练团的破烂砖房就着东拼西凑的器材录着那几首歌,毫无工业标准可言,土法炼钢边做边学,旷日废时,事倍功半。好不容易蹭出一首半首成品,拿来和那些乐史经典一比,马上摇摇头推倒重来。如是两三年,那耗尽你整个青春性命的七首歌总算录完。

    几乎一タ之间,你们征服了全中国乐评人,被誉为中国摇滚的救世主。你们拿下一座又一座的大奖,从小酒馆克难巡演“蹭吃蹭喝蹭住”的世界唱到了音乐节压轴,再唱到了香港和宝岛台湾。你望着舞台底下万头攒动,他们一句句着唱那首你忧郁症故事的歌,台上的你面容沉静,不见悲喜:

    站在能看到灯火的桥  还是看不清  在那些夜晚 

     照亮我们黑暗的心  究竟是什么  

     于是他默默追逐着  横渡海峡  年轻的人

    看着他们  为了彼岸  骄傲地  灭亡

    我专门听了听他们的歌,我这外行实在没听出特别来,不过有一首歌《秦皇岛》,中间一段小号来得突兀,有种击中天灵盖的感觉。2020新专辑《冀西南林路行》是这个低调的乐队沉寂了10年推出的,主唱声音照旧一派超然、天外来客的样子,歌词也一如往常不同凡响。

    下午看完书,又听了一集马世芳的“听说”,内容和书上无几,不知道后面节目有没有书里提到的李泰祥、刘伟仁、张悬、伍佰等人,因着这介绍,多听了好多人的歌。李泰祥有张1977年“新乐小集”旧照,

    李泰祥有张1977年“新乐小集”旧照,马世芳的文字也很精炼,说四位乐手“庄重而夷然”地坐在草地上,各自专注摆弄自己的乐器。刘伟仁那章我以为写得最好,他写刘伟仁和他的拜把兄弟薛岳之间的兄弟情谊令人动容,在薛岳身患肝癌而自己也历经三次开胸手术、出车祸之后,决定为兄弟办一场轰轰烈烈的演唱会,不留遗憾。

    那年,一身病痛的阿仁陪着来日无多的老岳,一齐面对那汹汹掩至的黑暗,写下了也一生最知名的歌:

    如果还有明天,你想怎样装扮你的脸?

    如果没有明天,要怎么说再见?

    那是台湾流行乐史最最悲壮的歌,用一条半的人命换来的。

    读着这些文字,谁能忍住不搜一下这歌来听听呢?

    写林生祥的歌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他的《大地书房》、《我庄》简直“坐在音乐上”。张悬的“烟熏火燎,却总予人静定沉着之感的好嗓子”,“温柔又残酷的歌词”。罗大佑“奇崛曲折、意象绵密的歌词”,李宗盛的《山丘》“炉火纯青,真挚深沉”,更是一代人的集体记忆。

    我记得有一天在朱老师的读书群里偶然起了个头谈起音乐的话题来,似乎每个人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讲,群里信息不多会几百多条,是啊,要是没有音乐,纷攘尘世中还有什么意思呢?

    致敬:将美丽灵魂奉献了青春与才华的几代音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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