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列车》,一部韩国导演创作的“好莱坞电影”,一部借科幻之名但寓言氛围浓厚的电影。
它在讲一场起义,一场暴动,一场反抗。关于它的叙事结构、风格、摄影等的讨论已经很多。
然而,让我困惑的一个问题,就是在东方的价值观里,这场起义的伦理学基础是什么?在汉文化的道德观念里,这种反抗的逻辑是怎么产生的?
这是一个发生在末日拯救之后的故事。威尔福德作为一个天才的救世主,用自己制造的火车拯救了这些最后的幸存者,还无偿给大家提供了“食物”。尽管生存的环境十分恶劣,不可否认的是,所有人“生存资格”都是威尔福德赋予的,没有他,那所有人只能在外面被冻死。
我承认,这是一个十分“东方”的伦理观,是我们形成很多道德取向的基础。
在家庭中,儿女之所以要对父母毫无理由的顺从,就是因为“他们生养了你”,“没有他们的付出,就没有你的生命”。
在社会中,下属之所以要服从上司,许多情况下不是他们的命令多么的“正确”,而仅仅是因为他们掌握着你的饭碗。
在“爱国主义”的教育中,我们之所以要“爱国”,是因为这里让你有饭吃,有衣裳穿,还能看得到今天的太阳,所以对它要心怀感恩,要无私奉献。
这其实是一种“奴隶”逻辑——是我让你活在这个世上,所以你必须要无条件的服从我。
同时,这也是我们从小接受的,并深以为然的道德逻辑,绝少有人对他提出质疑。这也是为什么,在这片土地上,“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观念如此深入人心,几千年历史长河里的人们直到活不了的那一刻才忽然有了“揭竿而起”的勇气。
我们,在潜意识里,认同的一个观念是“我的生命是‘别人’给予的。这个‘别人’,有的认为是父母,有的认为是君主,有的认为是国家”。所以,我们能呼吸都是“别人”赐予的,再多一点,都是奢求的。
而《雪国列车》给予我最大的震撼就是,它在这栋看起来完全符合逻辑的道德大厦的地基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在圈里面写了一个大大的红字“拆”。
生活在车尾的人,他们的生命是威尔福德的列车赋予的,他们所有的生存物资也是列车赐予的。更为尴尬的是,威尔福德没有要他们没日没夜的劳作,无情压榨他们的劳动力,只是需要他们隔几年“进贡”两个孩子,还是为了维修列车让大家继续活下去,除此以外对他们大多数人再没有提过一丁点的要求。
尾列上的人们,像一群寄生虫,依靠着列车上的资源生存,却对宿主没有丝毫的贡献。
可就是这样的一群寄生虫,却开始因为“待遇不平等”而反抗了——生活在头车上的人们,也是寄生虫啊,为什么他们就能吃好的,喝好的呢?
他们要搞明白的是:既然大家都是寄生虫,威尔福德凭什么决定寄生虫的“等级”!?
《雪国列车》是根据两个法国漫画家1986年的同名作品改编的,这部来自哲学繁荣之地的作品给我展示了“天赋人权”最为本质的奥义——寄生虫也应该有主人翁的精神。
我之所以生存,从来都不是“赐予”的,是就应该存在的,是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剥夺的。
我活着,根本就不用对任何势力表示感激,做出妥协。
我没有资格去侵犯任何人,同理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侵犯我。
……
在这种价值观里成长起来的人们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1940年5月,英国首相张伯伦辞职,一直攻击绥靖政策的丘吉尔临危组阁,成为“战时首相”。1945年5月,二战欧洲战事结束,英国战时内阁解散。带领英国人民走向胜利的丘吉尔高调参选新政府首相。信心满满的他认为凭借自己拯救欧洲的功劳足以让自己当选。
可英国人民不这样认为。
1945年7月,还在波茨坦和斯大林、杜鲁门这些领袖商讨二战后全球局势的丘吉尔获知了自己“被英国人民抛弃”的消息。
7月26日,他收拾东西,离开了会场。7月28日,新任首相艾德礼接替了他的位置。
也许在东方“知恩图报”的价值观里,可以想象,一个打下江山的“统治者”把天下拱手相让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不甘和不忿。但是却很难想象,一群被别人拯救出来的人,凭什么心安理得的把昔日奉为领袖的统治者一脚踢开?
当有一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寄生虫们,也对着所谓“施舍”的人喊出一声“滚!”,而毫无愧疚感的时候,该是怎样的一出景象哟……
雪国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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