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枫樵。(还有十六天就日更满一年啦,哈哈)
天依旧灰蒙蒙的,分不清是早晨还是午后。直到雪片纷飞,冬的虚空飘渺才落了地。
夜太美
镁光灯下,小詹扯着嗓子吼:“夜太美,尽管再危险,总有人黑着眼眶熬着夜……”
我和小刘则一边学习掷骰子,一边不时拈一根鸡翅或鱿鱼须。大伙轮流报数,输的人则喝一口旺仔牛奶。
疫情席卷了2020,横扫了2021,又将魔爪伸向2022,如一出迟迟不肯谢幕的丑剧——我们身在其中,无所遁形,唯有想方设法取悦自己。
每天朝九晚五的“打工人”生涯大体波澜不惊。在某个周末,我决定体验一下“声色犬马”,与小刘同去夜场的KTV。
大家三三两两地点着歌:网路上油头粉面的当红歌手已换了一拨又一拨,但五月天、信乐团、Beyond……依然是“九零后”的经典回忆。
凌晨两点的唐人街,一群鲜衣怒马的青年兴尽而归。
“啊,好久没过夜生活了!”小刘兴奋地手舞足蹈。
我不禁端详起此刻的多伦多:她平静的外表下藏着活力与躁动——虽然临街店家已悉数打烊,但娱乐场所喧嚷依旧。
还记得搬来这座城市那天,我理着满屋子的杂物,盼着新生活的开始,电台里的男中音寂寥地唱:“There's a place where lovers go, to cry their troubles away, and they call it lonesome town…(从前有个痴男怨女常去饮泣宣泄之所,他们管它叫寂寞之城......"
黄昏我独自走在人潮涌动的街头,我在这座城里没有认识的人。
一晃大半年过去了,在这星光朗照的冬夜,我和朋友在欢笑声中并肩走向停车场。
那些七零八落的汉字招牌下有一排小饭馆——都市再现代化,也有人过着热辣的市井生活。
对面的火锅店总是顾客盈门——我做兼职的时候,曾和同事在那里美餐一顿。
夜风吹来炒饭的香气,那一道道烟火小食里藏着乡情。
苏子说:“此心安处是吾乡。”
明宵在我回不去的故乡,将有场隆重的婚礼。我起了个大早,撑着睡眼,连床头灯都懒得开,就在黑暗中接通视频电话看直播。
这是一对理工女和文艺男的浪漫组合。
他主持自己的婚礼,她写下动人的誓词。
她莲步轻移,他喜上眉梢。
她穿着锦绣嫁衣,明艳动人;他身着笔挺西装,妙语连珠。
众宾欢悦,难忘“今宵“。
眼看时间还早,我打算蒙头睡个回笼觉,却在昏暗的小房间里辗转难眠,脑海里还在激荡着刚刚那一幕:
她说:“X先生你好,我是你的太太。”
他说:“你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女孩……”
她哭,他笑。
在熹微的晨光里,我的泪水湿了枕巾。
风太冷
“你刚刚吃得太香了!我身后的大妈总是一脸羡慕地看着你!”我们起身离开的时候,小刘笑嘻嘻地告诉我。
“哈哈,可能我太久没吃垃圾食品了!”我回味着刚刚让我大快朵颐的汉堡包。
假日里我和小刘走街串巷,终于在肯森顿市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这家方圆几里内评分最高的汉堡店。
盛夏的旅途中,我们曾坐在车里,背对着斜阳吃寿司;深秋我们在暮雨里品尝意面;现在又一同冒着严寒啃汉堡——快餐店没什么好喝的,权将西北风当饮品了。
也许是风太大太冷,街边教堂下打盹的鸽子在半睡半醒间把头埋进了翅膀,厚厚的云层也被吹出了几条缝,阳光倾泻而下。
“所以圣诞去哪里?”回去路上我们商议着。
“等我考完试我们就叫上大文一起去湖边看灯展吧!”小刘说。
我不禁想起,自己竟是许久没去安大略湖边了。我的记忆还停留在秋阳下的悠悠水波。碰巧前几天看到过几位朋友拍的湖畔冬景:蓝色晕开在天边,白日隐藏在云间,有别样的萧瑟之美。
我们还谋划着去滑雪、溜冰、看冰冻瀑布。
我们困在加东一隅,盼着疫情结束后吃广州的早茶,摸加州的阳光,看挪威的森林和京都的樱花雨。听说西班牙的圣家堂最近封了顶,听说八百公里外的波士顿诞生了华裔女市长......
雪太寂
那是城市初雪的早上,我倚在窗边远眺。只见红砖黑瓦,白雪皑皑,一人一狗,款款而来。几只红雀栖在裸露的黑色的枝桠上,楼下戴橙色绒帽的小孩在晨雾里奔跑……
每天在家办公,不足出户的我,对窗外的寒意竟有几分憧憬————从前我居住过的小城并无多少商店可逛,但那时的精神生活一点都不比现在贫乏:白天上课、晚上备课的我每周依然会写上几千字。后来做教职虽然辛苦煎熬,却也大有收获。
现在当文员可以免去奔波劳苦,却也少了摸爬滚打的淋漓酣畅——正如叔本华所说,人生实如钟摆,在痛苦与倦怠之间徘徊,而解决这一矛盾的方法,就是提升自己的精神禀赋。
清晨我做完热身运动,打开笔记本开始办公,这天我循环播放的单曲是《张三的歌》,那明媚的歌词总让人心神骀荡:“我要带你到处去飞翔,走遍世界各地去观赏,没有烦恼没有那悲伤,自由自在身心多开朗。忘掉痛苦忘掉那地方,我们一起启程去流浪,虽然没有华厦美衣裳,但是心里充满著希望。我们要飞到那遥远地方看一看,这世界并非那么凄凉,我们要飞到那遥远地方望一望,这世界还是一片的光亮……”
中午我还会躺在瑜伽垫上小憩——这样可以确保我能及时醒来,余下的时间用来吃饭。
独自宅家的日子平淡、紧凑、容易倦怠也容易上瘾。
除了偶尔参加会议,一天八小时的文件处理就像是独自走完一段漫长的旅途。
只要做个有心之人,即使扎根在荒漠里,也能寻出缤纷的花来。
我写每封邮件都以不同的问候语开头,我从字里行间窥探世界各地的人们迥异的人生:有人因为办婚礼而透支了学费,有人因为生产而辍学,还有人因消息延误而与心仪的大学失之交臂……看着琐屑的问题逐一得到解决,我也渐渐感到满足:不管眼前的事务有多么冗杂,一次只盯着一份文件,这是组长向我分享的经验。
雪花簌簌落下,天地寂成一片,料想旅途尽头迎接我的不过是又一个寻常夜晚,但我还是打开文档新的一页,决然写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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