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辛身无分文的那天,借了笔网贷。
这笔网贷,很快从小几千变成了小几万,又摇身一变,嘿,上几十万了。
赵辛穷,贼穷,可没那个还债的钱。
人家上门讨债时,两手一伸,说:“要不然你们把我给抓回去吧,钱是真没有,胳膊什么的,你们要是看得上,要不然卸走吧?”
来的几个花臂大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也是假把式,哪敢呐?
大哥中的大哥轻轻的咳了咳,怒目圆睁的瞪她:“小姑娘,看你身上什么新货都没有,你那钱,都花哪了?”
花哪了?
赵辛眨眨眼:“花小白脸身上去了。”
……
ktv里面,男男女女,热热闹闹。
角落里的男人,正四仰八叉懒懒散散的躺着,偶尔灯光闪过,哟,那张脸,的的确确是让人叫绝的。
褚随的手机响了无数次了。
可他一看是赵辛,就懒得接了。
这个女人,无趣,市侩,长得也不符合他的审美,关键点,还穷。
如果不是看在她愿意随时给他钱的份上,他早就拉黑她了。
也就是这点,赵辛穷归穷,但大方,为他花钱的事情上,从来没有抠过。从他允许她待在自己身边的这两年里,她给他买过一块价值二十万的手表,至于钱怎么来的,他就不清楚了。
没问过,也不在意。
旁边的人说:“褚随,谁的电话啊?”
褚随有些嫌弃的说:“赵辛。”
“哦,来查岗?”
褚随淡淡:“她凭什么身份查岗?”
“她不是你女朋友?”
“我什么时候说过?”
褚随可从来没有承认过赵辛是他女朋友,一直是赵辛在外面不停的强调,他俩是正式身份,褚随就是一直懒得否认而已。
朋友讪讪笑:“褚随,问你句实话,赵辛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他愣了愣,随即拿起放在桌面上的话筒,开场前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提款机呗。”
……
此刻,提款机小姐已经放弃了联系他。
大哥说:“怎么,联系不到小白脸要钱啊?”
赵辛说:“没问他要钱。”
赵辛:“叫他记得回来吃饭,厨房里还给他热了几个馒头。”
大哥:“……”
大哥也觉得挺累,“算了,过几天我再来。”
一群人,撤的飞快,还得赶下一户人家。
赵辛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捏了捏手心,才发现手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
她看了几眼,笑了。
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害怕。
赵辛再次拿起手机,这回是翻褚随的微信了,她说:[褚随,赶紧回来,再不回来,你家女朋友,要没了。]
可是她知道那边不会回复的。
褚随这个人,不喜欢用微信,从她跟他加上好友那一会儿开始算起,他就没有发过一条朋友圈,也从来没有给她点过赞。
赵辛想了想,她这会儿太需要他来抱抱自己了,还是给他打了电话。
好在这次褚随接了:“喂?”
赵辛说:“你在哪?”
“工作。”褚随扫了旁边的人几眼,对方就把音量给关了,也没有人再起哄,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见。
赵辛压低声音说:“什么时候回来?”
褚随那头沉默了良久。
赵辛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拒绝自己的时候,从来都是干脆利落,这大概今天是不会回来了。
可最后褚随只是不太耐烦的“啧”了一声,说:“等着。”
褚随这声“等着”,让大伙的眼神都有些微妙,可没有人开口。
“送我回去。”他站在人群中,眼神冷淡,表情不算好。
褚随身边这群人,挺奇怪,明明他什么都没有,但就是挺顺着他的。他这一开口,朱时新立刻就跟着他往外走了。
一路上,都没什么话。
褚随骨子里偏冷,话虽然不算少,但不太爱主动跟人交流。当然,心情好的时候,愿意搭理你两句。
至于为人,一句话来说,挺难相处的。
也就只有赵辛,任劳任怨的跟他一起生活了两年,可这么说似乎也不对,因为褚随回赵辛那儿的次数,也不算多。大部分时间,找一个酒店,一趟一晚上,也就过去了。
但朱时新想不通的是,这会儿褚随这么容易就愿意回去是因为什么。
他想了想,清清嗓子:“褚随,你对赵辛,真的半点想法都没有?”
这个话题可真好笑,褚随也是难得的笑了,嘴角一勾,呔,妥妥的渣男相。他还算客气的说:“赵辛的性格,适合结婚。”
朱时新心想,可惜了,褚随是个不婚主义者,这怎么可能对赵辛产生一丁点正经的想法呢,本来路子就不一样。
……
赵辛在破破烂烂的沙发上干坐着,也没敢开电视。
费电。
要再交电费,她可交不起。
好在没一会儿,她就看见褚随开门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的,还是自己还算有钱那会儿给他挑的某大牌衬衫。
褚随的身材非常非常好,好到哪怕这件衬衫花了好几千,穿到他身上的一刻,她也觉得值了。
褚随的脸蛋也非常非常好,总之她再没有见过比他还要好看的男人。
赵辛觉得,褚随上辈子是狐狸精,专门来勾引她的。
她的视线太过热烈了,他顿了顿,扫过去一眼,“找我回来做什么?”
赵辛没吭声。
他也懒得问,反正并不是很在意。脱了衣服,就往浴室走。
浴室里,他的沐浴露已经被换成新的,而赵辛的那瓶,已经旧到包装上的印花都开始褪色了,或许早就过了生产日期。
他淡淡的移开视线,脸色没有半点变化。
等到他出去时,赵辛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褚随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要说她对她有什么地方看得上眼的,那就是她的长发了,漆黑、飘逸、光滑,奇迹般的性.感。
当她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大波浪撞到她的额角处,慵懒的盖住了她半张脸时,他就没打算再忍下去了。
褚随从后面抱住了他她。
赵辛说:“不吃饭么?”
“不饿。”事实上,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怎么可能饿?
褚随最不缺的,就是愿意主动给他花钱的人。
他心不在焉轻轻扯住她的头发,明明她也没有怎么保养过,但奇怪的是,质感就是
哪怕外面那些花着上千上万块钱保养头发的,也未必有这个质量。
褚随低头嗅了嗅她头发的味道。
赵辛伸手环住他的腰,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笑着说:“挺久没见你了,怪想你的。”
算起来,两个月前,她给了褚随最后一笔钱,到今天,这是第一面。
褚随略显冷淡的“嗯”了一声,伸手捏了捏她有些瘦削的下巴,低头亲了上去。
……
赵辛缩在他的怀里,考虑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最近,挺麻烦的。”
褚随说:“嗯。”
缓了一会儿,起身翻出来自己兜里的烟,而赵辛这里,只有一块钱一个的那种打火机,他打了好几下,才出了火,才慢条斯理的在床边坐下,“我今天回来,也是有点事想和你谈。”
赵辛说:“我能先说我的事么?”
褚随不说话,等着她开口。
赵辛耸耸肩,“我借了笔贷款,现在三十万了,还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估摸着过几天,他们要来逮我了。”
可她还是在笑,不知道是真无措还是假无措。人却爬到了床边,扑进了他怀里。
褚随似乎眯了眯眼睛,又似乎没有,表情还是一贯的模样,倒是没有推开她。
赵辛在他怀里待了有一会儿了,见他不说话,于是主动开口说:“你呢,想跟我谈什么?”
褚随垂着眼梢说:“咱俩这样多久了?”
赵辛说:“两年了。”
“觉得我怎么样?”
赵辛只说:“我很喜欢你。”
你看看,女人都说出这句话来了,心里还有什么是不清楚的?
褚随淡淡的说:“我有喜欢的人了,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你也别联系我了。”
赵辛在他怀里,用脸蹭了蹭他的胸膛,良久后“嗯”了一声。
她说:“是你喜欢的那款吗?”
褚随说:“对。”
“跟她很像么?”
“像。”
“比我还像她?”
“嗯。”
“那她……”
她被打断了。
褚随推开了她。
他把自己的手机丢给她:“我去穿个衣服,你找下自己的号,删了吧。”
赵辛说好,想了想,又说:“我去给你整理行李吧。”
整个过程,她表情都很平静。
只是看见他微信里有那么多联系人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朋友圈是有屏蔽功能的。
赵辛笑了笑,把他手机放在了茶几上。
……
褚随离开前,没有看见赵辛。
他也懒得跟她道别。
下楼时,朱时新正坐在位置上抽烟,他看见他拎着行李下来,抿了下唇,有些感慨的说:“你走了,赵辛应该受不了吧?”
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过,褚随会直接走人。明明最开始,他只是说,今晚不会留下来,而不是再不回来了。
褚随拧着眉,些许不悦,随即漫不经心的说:“我连我自己的情绪都照顾不好,怎么还顾得上她的?”他又锐利的朝他看过来,语调同样随意放松,“倒是你,对她挺上心的,对她有想法?”
朱时新不说话了,他从看见赵辛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她挺好的,同时也纳闷,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招惹了褚随这个冷血怪。
褚随说:“赵辛欠了三十万。”
朱时新就懂了。
原本就是靠利益凑成的关系,现在一方给不了另一方利益了,这感情……
自然也就塌了。
褚随这一走,对赵辛而言,无异于当头一棒。
可相比之下,还债这事,更急。
赵辛有一个好老板,叫温三和,算是个富婆,到如今,她也只有这最后一根稻草了。
两人见着面,温三和的第一句话是:“老早我就说过,褚随你拿捏不住。”
赵辛说:“我想请你帮个忙,借我一笔钱。”
温三和说:“为褚随花的?”
赵辛顿了顿,没说话。
温三和凉凉的笑了笑,“钱我可以借给你,不过赵辛,你当初一见钟情这没话说,可对他这么舍得,至于么?”
赵辛起先还是没说话,等到温三和叹口气,起身要走的时候,她才说:“不是一见钟情。”
温三和顿了顿,挑着眉回头。
赵辛重复道:“我喜欢褚随吧,不是一见钟情。”
……
赵辛跟褚随,认识挺久的,两人来自一个小县城。
褚随皮囊打小就好,外公又是当地最有钱的,在他们城里,一直都是最出名的那一类。
赵辛跟他一比,就不起眼了。
她从小就穷,忒没存在感。
所以到十六岁之前,褚随都不知道赵辛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赵辛的母亲出车祸死了,赵父没钱,又是个混子,就把赵辛卖进了褚家。
小地方固步自封,没能与时俱进,童养媳这种陋习,比比皆是。
褚老爷子想得挺好,褚随难管教,找一个差不多大年纪的姑娘守着他,加上这赵家小丫头长得也讨喜,指不定自家孙子真的就能安分不少。
可他忘记了,褚随这张脸,什么女人没有,哪里是一个赵辛能压得住的?
那会儿褚随的确也好了个姑娘,叫楚玥。
两个人正干柴烈火呢。
所以他连正眼都懒得往赵辛身上扫,眼尾一瞥,懒洋洋的:“你就给我找了这么个玩意儿?寒碜谁呢?”
赵辛一顿,随即脸上火辣辣的,有些局促的捏了捏衣角。
褚老爷子道:“赵辛我看着很好,漂漂亮亮的。”
褚随又扫了她一眼,语气不明的对老爷子说:“那你眼光挺低。”
“……”
老爷子气得脸红脖子粗,这老人家呐,你就不能跟他杠。他冷笑两声:“自古娶老婆这事,就是家里说定了,你照做就是,就算你觉得赵辛丑上天了,那你也得跟人家好好过日子!”
褚随有些讥诮的扫了赵辛两眼,最后没什么语气的说:“那我打光棍好了。”
他说完话,就转身走了,留着老爷子怎么喊也没用。
赵辛在褚随走了后,终于松了口气,她走上前,“爷爷,要不然……”
她想说能不能不撮合她和褚随了。小姑娘也要面子,一个这么瞧不上自己的人,她也不太想跟。
可老爷子做好的决定,哪里是那么好改变的?
赵辛第二天,就被拎到褚随班里跟他一起上课了。
她早些年,就上到初中,这下突然直接到高三,心砰砰直跳。
她以前都是好学生,意识里面,成绩差就是件不太上得了台面的事,就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赵辛默默的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她四处张望,没在这个班里看到褚随。
老爷子可是叫自己盯着他呢。
她垂着头,没注意到前排人的注意视线。
小正捅了捅身边的楚玉,说:“漂亮哦?”
楚玉扫了眼,没说话。
小正这才想起来,人家家里妹子楚玥,已经是非常好看了,也就没有再说话了。
赵辛一个人沉默又拘束的坐着,一直到下课了,才不得不逮着一个人问:“你知道褚随去哪儿了么?”
当对方脸转过来时,她顿了顿,微微有点脸红。
面前的同学长得可真好看,褚随也好看,可他是那种带着淡淡痞气,一看就不会往好路子走的,身前这位,是一身书卷气的好看,脸蛋特别精致。
赵辛心道,果然在学校里,好看的人多。
楚玉没想到她会上来跟自己说话,毕竟他的冷漠是摆在脸上的,更没有想到,她开口问的就是褚随。
他冷淡问:“你找褚随?”
“对。”
“去镇街西头的网吧里找他吧。”
赵辛一顿,霎时间觉得自己有点命苦,怎么就被安排跟了这么个不上进的男人呢!
她沮丧的垂着脸正要走。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吧,我也要去找我妹妹。”
赵辛回头扫了眼,点点头。
结果她在网吧里看见褚随搂着个小姑娘,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跟那女孩儿没法比的,不论是长相,还是其他什么。
赵辛从小就惨,天生劳碌命,这会儿那点自卑就显露无疑了,跟这姑娘一比,相形见绌,一时之间没有开口。
楚玉扫了她一眼,淡着声音说:“楚玥,回家。褚随,有人找你。”
楚玥率先回头,看了眼赵辛,知道她是找褚随的,有些不太高兴的说:“你是谁?”
这下褚随也回过头来看了,看清楚来人是谁后,皱了皱眉,“你来做什么?”
赵辛说:“爷爷让我喊你回去。”
楚玥说:“这谁啊?”
褚随兴致缺缺:“我们家老头给我养的童.养媳。”
楚玥红着眼睛说:“你有媳妇儿了,还来勾搭我?”她作势推了推他。
赵辛总觉得,她是推给自己看的。
但褚随把她搂的紧紧的,说:“老子媳妇除了你还能有谁?老爷子选的,跟我又没有关系,楚玥你给我听好了,老子这辈子除了你,谁也不娶。”
他没什么含义的看了眼赵辛,坚定的承诺说:“你放心,我很快把她弄走。”
赵辛心想,弄走就弄走吧,她也不太想跟他一块儿。
楚玥弯着嘴角笑,好不得意的扫了眼赵辛:“得罪了你爷爷,你睡大马路?”
褚随淡淡的笑,心不在焉的:“有办法。”突然又想到什么,眯了眯眼睛,对赵辛说:“过来。”
“嗯?”
褚随随手把书包丢给她,鼓鼓囊囊的一袋,在他手上仿佛轻飘飘的,那么一扔,就正中赵辛怀里,她却被砸的后退了两步。
他沉默几秒,不太耐烦的“啧”了一声:“你纸糊的?”
“……”赵辛心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力气大得像个金刚么。
楚玉若有似无的扫了赵辛一眼,“她是女生。”
褚随懒洋洋说:“我让她写作业而已,管她男的女的?”
楚玥说:“也帮我写了吧。”
褚随:“写两份。”
赵辛:“……”
楚玉没有再任由自己妹妹跟褚随这个混混瞎折腾,这会儿终于把自己妹妹给提溜走了。
褚随长腿一缩,终于站了起来,小少爷这身高,居高临下扫一眼,气势十足,上下将赵辛这么一扫,瞬间嫌弃的眉峰都蹙起来了,好半天才回到慵懒的状态,“乡巴佬,回去知道怎么说吧?”
乡巴佬???
她气得发抖,却也只是识趣的说:“外公问起来,就说你今天在学校里。”
褚随满意的收回视线。
他倒是不怕老头子,就是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他迈着大长腿就要往外走,就听见赵辛挺不高兴的说:“我可以帮你撒谎,但是你不准叫我乡巴佬。”
褚随无所谓的说:“戳到你痛楚了?”
赵辛张了张嘴,没说话。要说不是她痛楚,她自己都不信。她穷,一件衣服能穿好几年,他大概也没有说错什么,但她是个姑娘,多少有点爱美的。
褚随慢悠悠的说:“你要是承认戳到你痛处了,我就不叫了。”
赵辛觉得挺羞耻的,可她又觉得被人家叫做乡巴佬更加羞耻,仿佛把她遮羞布底下的模样,全部给扒了个干净,她硬着头皮说:“你说的对。”
褚随鄙夷的看着她,耸了耸肩,没有再提这事。
赵辛当然看见了他连隐藏都不屑隐藏的眼神,垂下头没有说话。
她不能要求什么,他答应闭口不提那三个字,她都该心怀感激的。
谁叫她……寄人篱下呢。
.
两个人还算相安无事的回到了家里。
院子里的另外一位少年正要上来和褚随打招呼,眼神转到赵辛身上,却迟疑的说:“她是……”
褚随顿了顿,却突然不怀好意的笑起来:“你不知道么,这是你的童.养媳啊。”
褚洋:“……”
赵辛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褚老爷子的孙子褚洋了,她来时,他去了他外婆家,所以两人没打上照面。
她满脸通红的伸出手,想了想,又缩了回去,有些拘束的说了声:“你好。”
褚随乐得直笑。
那笑声在赵辛听来,只觉得刺耳极了。她的自卑,却是别人的笑柄,别人用来取笑用的。本来也还好,可是这会儿一个人在,那种羞耻感是加倍的。
她紧紧握着书包带子没吭声。
褚洋说:“哥你正经点,这到底谁啊?”
褚随不耐烦了:“你去问她,问我做什么?”他往客套走,翘着二郎腿开始打电动了。
褚洋这下子只能看着赵辛了,他倒不会刻意去为难一个小姑娘,只是沉声说:“你是褚随同学?”
赵辛顿一顿,摇摇头。过了片刻,她小声的说:“我是你爷爷买回来的。”
褚洋噤了声。
买个姑娘回来,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一直到褚老回家,褚洋才知道,赵辛不是他的媳妇儿。
老爷子对他说:“这是给你哥选的人。”
褚随脸色当时就变了,“说几遍了,我不要,爱谁谁要!”
褚老将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杵:“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你不要,当你外公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褚随漫不经心的说:“不是还有褚洋?”
这下被点到名字了,褚洋头皮发麻,他想也没想就说:“我也不要!”
褚随一愣,随即嗤笑一声,眉宇间全是嫌弃:“你看,谁看得上那村姑啊。”
赵辛听了,把头埋的低低的,一言不发。
也没有人在意她听没听见,反正她是买来的。
晚上,赵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有点想她妈了。
但有点可怜,那个从来不嫌弃她的女人,为了救另一个小姑娘,被车给撞死了。
……
褚老跟楚家不和,后来的日子,为了不让褚随和楚玥“私相授受”,都让赵辛守着褚随。
奈何她守不住。
褚随照样整天带着楚玥瞎跑。
赵辛不起眼,除了偶尔听得见几句幸灾乐祸的“乡巴佬”以外,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就在一旁见证了他对他的小公主各种让人想象不到的好。
好到大概愿意给她摘星星月亮。
好到她羡慕,视线开始不由自主的围着褚随转。
赵辛想,也正是因为这位公主,她和褚随才有了后来的牵连。
楚玥没了的那个晚上,褚随喝多了,跟她上了床。
明明最开始,是他为了见楚玥最后一面而跟家里闹翻,她只不过是跟出来找他的,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那会儿小城里依稀听得见此起彼伏的悲凉的唢呐声,她看着他孤独冷漠的背影,一时之间有点紧张,她想说她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看见他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来盯着她看。
赵辛很少敢跟他对视的,可是那天她着了魔,没躲。
褚随就笑了:“赵辛,你暗恋我多久了?”
赵辛心跳加速,脑子一片空白。
“你有一个角度,挺像她的。”他像是在自言自语,随即又恢复成往常的模样,可眼神分明冷淡,却给她抛了一个诱饵:“想不想待在我身边?”
赵辛喉咙发紧,她听见自己说:“想。”
“行啊,那你养着我吧。”他风轻云淡的说,“你能养着我,我就让你在我身边待着。”
……
赵辛的思绪到了这里,就想不下去了。
因为她突然猜到了褚随离开的原因,她现在,养不起他了。
温三和看着她恍然大悟,却好像要哭出来的表情,叹了口气,安慰道:“会遇到更好的,你那笔钱,我回去给你汇款。”
赵辛艰难的点点头,又说:“等我有钱了,就还你。”
回去后她浑浑噩噩躺了两天,第三天出门去酒吧兼职时,半夜恰好看见一男一女往楼上走,她只扫了一眼,就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太熟悉褚随了,一个背影就足够认出他。
赵辛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动,下意识抬脚想跟进去,却被保安拦下来:“楼上有专门的服务员,一般人不能上。”
赵辛说:“那个人是褚随吗?”
“不好意思,不方便透露。”
然后她听见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怎么办事的?别杵在这挡路!”
赵辛猛地转过头去,在看到朱时新时,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这意味着楼上的男人是褚随无疑了。
朱时新噎住,想上来替她擦擦眼泪,又觉得不合适。
好在赵辛自己很快就缓下来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那个女人还不错吧?”
“挺温柔的。”
赵辛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自己还需要消化消化,我其实替他们高兴的。”
她说:“楚玥走了,我知道褚随这几年都在熬”
朱时新皱眉,他并不知道这号人是谁,但也没有多问,他有些不忍心看她的勉强:“不想祝福,就别祝福了呗。”
赵辛摇摇头,说:“我很喜欢他,他开心我就开心。”
可她实在不像一副开心的样子。
赵辛是来工作的,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很快就去其他地方招待了。
朱时新有些感慨,要是有个人肯这么为自己多好啊。正要往楼上走,却看见褚随正拿了个酒杯,没什么表情的站在楼梯口。
“在这站了多久了?”
“有一会了。”原本他想下来调杯酒,但是不大愿意跟赵辛打照面,就一直等着。
褚随有些心不在焉,在盘算自己几天没有那方面的生活了,以至于朱时新还说了什么,他没听进去。
他去吧台要了杯酒,侧目看来眼不远处的赵辛,她穿得不多,至少那双腿是光着的。
褚随心中有了主意,又要了杯调酒,把方才在包间里顺来的药加了进去。原本是楼上几个富婆打算用来算计他的,只不过手段太拙劣了,被他一眼瞧了出来。
正好他有需求,这现成的小羊羔就来了,他也能勉为其难再用一用。还能够不跟清醒的她接触,两全其美。
他把那杯加了东西的酒递给另外一位服务员,朝赵辛指了指,漫不经心的说:“说是你们老板体谅员工辛苦请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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