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4）

孟浩然写了那首有名的干谒诗进呈张说后，后者一边惊叹浩然“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的笔势和才气，一边却以与玄宗之间有嫌隙为由，婉转拒绝了浩然的请求。

浩然心里失落难过，不得已暂时回到郢州，期间的一些诗作均慨叹清贫和失意，后来一度又生病，日子过得无聊灰暗。难道只能走科举这条道路吗？可浩然思前想后，愣是放不下那份矜持，他还是相信，凭自己的才华，总有一日会有伯乐出现。

他倒是与当时的襄阳刺史韩思复、襄阳令卢馔关系走得很近，无奈韩思复年高，不久病逝了。

转眼到了725年，玄宗为举行泰山封禅大典特意从长安带了一套筹备班子迁到了东都洛阳。一时间，众多文人名士汇集洛阳，洛阳瞬时成为政治文化中心。浩然毫不犹豫赶赴洛阳，期望再度出山、现被任命为封禅使的张说能够提携自己，引荐给唐玄宗。

但不知是张说人情太多，忙于安排自己的亲信上位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在洛阳待了三年的浩然，仍没有找到进身仕途的一丝机会。惟一值得欣喜的是，他在这段时间结识了一群新朋友：贺知章、张九龄、王维、綦（qí）毋潜、包融，等等。

其中王维是他最心仪的一个，浩然没想到官场上竟还有这般淡泊之人，王维也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两人一见倾心，惺惺相惜。

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归。欲寻芳草去，惜与故人违。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只应守寂寞，还掩故园扉。——《留别王维》

虽说对朋友们依依不舍，但皇帝都封完禅回驾长安去了，浩然觉得没有理由再待在洛阳，于是应朋友之邀，他打算游历吴越，在大好山川里再仔细想想未来的路。

南下洞庭时，浩然与一位眼神炽热、腰佩饰缨长剑的年轻人不期而遇。两人一见如故，遂成莫逆之交。这位年轻人，就是离开蜀地仗剑远游的李白。他是浩然的铁粉，甫一见面，太白就不吝赞美仰慕之情：

赠孟浩然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中圣：“中圣人”的简称，即醉酒。中，作动词，如“中毒”、“中暑”等。

我非常敬重爱戴孟先生，您为人高尚风流倜傥闻名天下。年轻时鄙弃功名不走仕途，一生闲云野鹤，年老时依然与松林白云为伍。

月夜常常饮酒醉得非凡高雅，不事君王迷恋花草胸怀豁达。您的品行高山仰止，我，只能在此揖敬您芬芳的道德光华！

这边，李白心怀敬意，吟诵得情真意切，激情满满，那边的浩然内心却泛起阵阵酸楚。小老弟啊，你还嫩了点，怎知世事难料，人生危艰，我早已不复当年“风流”了啊。

随后，浩然毫无保留跟李白倾诉心曲，将几年来奔波跑官的曲折如数吐露。李白一听，当即介绍了他半路上结识的天子身边红人、道教一代宗师、“仙宗十友”之一的司马承祯先生。

自由人生还是功名事业，浩然一时有些犹豫踌躇，但一想到老父亲死不瞑目，就打定了继续寻求功名的念头。他挥手与太白依依惜别后，马不停蹄，开始向司马先生隐居的天台山进发。

遗憾的是，没有提前预约，浩然后脚刚到，司马前脚才走，门生说去了洛阳。希望再次成了泡影，浩然有点失落，开始觉得靠人举荐这条道路渺茫无望，不太现实。

该怎么办，路怎么选，浩然再次陷入了迷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