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来到C城的第二天。
跟着朋友去北城区村委会采访。朋友在这个四线城市做着日报记者的工作。
平时的任务就是发现新闻,然后早上出去采访,下午写稿、出稿。
“最近跑了几条烂路的新闻,都快吐了。明天要么是下乡,要么是去跑创卫城市。应该不会是烂路的新闻。”朋友捧起桌上那碗茶,一饮而尽。
脸蛋因长时间暴露在阳光和海风里,变成健康的小麦色。在谈到下一步的工作时,眼里闪烁期待的光芒。
与她已好久不见,这货身上的正能量与日俱增。
她骑着摩托车,载着我。从城北那条烂路,兜了大半个C城,辗转来到市纪委会。
主任不在。
单位里因为“创卫”活动,很多人被派出去扫大街,没有人接待。
朋友也不介意,一屁股坐在楼道口,打通书记电话,就开始做采访。
用头和脖子夹着电话,把笔记本铺在膝盖上,拿起笔,认真地问,认真地做笔记。跟刚刚在村委会当面采访村支书一样。丝毫不受过往的大叔大妈们嚷嚷声的影响。
02
第一天到车站时,C城正下着大雨,朋友裹着蓝色雨衣在站外向我招手。
“天,雨衣的头在哪?”我在车后慌忙找着。
“还想把头伸出来,待会连风带雨,打得你脸啪啪响,别找了。躲回去。”朋友霸气一喝,我缩头回去。
“你有摩的驾照了吗?”
“没有。”听到这,我内心一紧。
“有驾照,但没带。你来得真不是时候,下大雨。看不到我们大C城的美景。”
我躲在雨衣下,看了地面的水坑,叹了口气。
“没带驾照,待会遇到警察叔叔怎么办?”
“没事,我爸说,遇到警察叔叔查车,丢下车,我们就跑。他说了,车被拖走没关系,但人一定不能进拘留所。”
“那我怎么办?我看不到。”
“没事,我待会看到交警过来,喊一二三跳,咱们就一起跳车,然后往前跑。”
尽管知道最多被罚款,我们还是忍不住脑补场面,在C城的风雨中,笑到腹肌生长。
朋友在市中心租了个四十平米的大单间,落地窗、长沙发、1米8的大床、梳妆台、饭桌、电脑桌、一个书架、一排衣服,房间看起来温馨整洁,所有布置一进门就落入眼中。
在C城,这里房租每月400块。朋友还在实习期,房租已占去工资一半,但这并不影响她对生活的热情。
她说平时都在食堂吃,这点钱还可以做其他消费,实在没钱,就在网上接个文案,补贴生活。
放下行李后,我们各自加班。我有微信的工作没完成,她有稿子没写完。
来C城前一晚,跟朋友说,我还有工作没完成,她说,没事,带过来做。一起加班,完成后,再一起玩。
我是个很讨厌加班的人,但有些事确实需要利用下班时间完成。朋友说:工作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啊!想着完成工作后,才能更好地度假,就答应她了。
我们对着电脑,各自做了3个多小时。期间,我内心平静、头脑清晰、效率很高,这让我很诧异。
回头看,那货也已经完成,正在给领导审稿。
“完成了吗?”
“当然,去找吃的。”我们相视一笑。
总有一种朋友,与她在一起,你会放下所有的拘束,放下所有的抱怨和不甘,跟她学习拥抱每一个今天。
那晚,荣获上司表扬的我们,带着愉快的心情,从城东吃到城西,再从城西吃回城北。
03
第三天,朋友四处奔波采访后,又出了一条稿子,她说:现在最大的成就感无非一天一稿。
和朋友的朋友们一起吃了个饭。
都是一帮谈吐幽默的家伙,而且各怀绝技,有可以在酒吧一跳即热场的舞蹈老师,有可以用手术刀法切手抓排骨的外科医生,有可以喝三杯就倒的我的朋友。
大家都是职场新手,聊的话题无非是工作和对未来的规划。
一番交流后,发现大家薪资待遇都一般,高薪好工作似乎都给别人做了,现在能做的就是找准方向,见步行步。
我们相视一笑,举杯相碰。
晚上,我问朋友:你怕不怕未来?
朋友看着我笑了:怕什么?我最黑暗难熬的时光已经过去。现在我很满足,工作时间自由,工作效果是稿件,我现在可要努力保住这份工作。
是啊,前几个月朋友因为家庭原因,要市区家里两头跑,除了工作,还要照顾家人,每天来回就是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折腾得她筋疲力尽。
现在,家人情况转好,她可以有自己的房间安心学习,踏实地做着一份工作,她悬着的心也可以放下。
“以前我也怕做传统媒体会没价值,因为泛滥的纸媒没落说。但我发现,报道问题后,部门是真的会行动,会改善。我觉得报道有效果,工作有价值,特别有成就感呢。”
黑暗里,朋友两只眼睛闪着亮光。
瞬间觉得,最让人幸福的工作是能给人成就感的工作。
“叮咚”手机响了,朋友打开微信,是主编发来的稿件修改意见。
朋友“腾”地爬起来改稿。
“还以为稿件被压下去了,哈哈,你先睡吧,我先改稿,主编要排版。”
她打开台灯,光亮照满整个卧室。
04
第四天一大早,朋友接到爆料,市区某地段因停车问题引起警民冲突。
朋友戴上头盔,一捻油门,就不见了人影。
这真是个快活的家伙。
看到朋友快活的样子,我差点忘了8个月前,她是带着怎样的不甘和恐惧回到C城的。
那时,她辞去一线城市的工作回C城照看家庭。她跟我说,她怕,她怕会在C城堕落,会落后,会追不上我们的步伐,会被时代淘汰。
她说,有机会一定要回去,回去大城市做梦和打拼。
我能理解她的担心和焦虑,互联网时代的现在,异军突起,大家都说成名要趁早。有人一夜暴富,有人一夜成名,连同班同学都找了份比自己工资高好几倍的工作。
那段时间,因为家庭和工作的双重压力,她憔悴不堪,深夜偶然会给我发来信息,怀疑人生和梦想。
庆幸的是,她挺过了那段黑暗时光。两个多月前,朋友家庭情况变好,她也换了工作,进了报社。这份工作,不仅专业对口,也是她一直理想的工作。
她的电脑桌前都是写满字的便利贴,每一张便利贴上都写着不同新闻报道的写作技巧,书架上则是各种专业书。
高三埋头苦学的鸡血感油然而生。
她慢慢捡拾起梦想的力量,在C城踏实地前行。
她很认真工作,
她不再恐惧未来,
她热爱这座城市,
她坦然接受一切公平或不公平的遭遇,
她热情拥抱每一个今天,
她用自己的幽默和乐观装点每一次相遇,
她在这座城和三五好友抱团取暖,交流理想,陪伴着对方一步步走下去。
她不再惧怕没有安全感。
因为,她就是自己的神,在她生活的地方。
是啊,C城的生活节奏有点慢。
这里的红绿灯要等90秒,这里的人走路很慢,这里的夜市要等很晚,这里不是年轻人梦想野蛮生长的一线城市。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至少,这里的她做事很踏实,不焦虑。
只要有人在,每一寸土地都是生活。哪有什么一线城市和四线城市之分?
朋友说,跟随自己的心意去做一些事情,会容易感受到内心真正的快乐,一旦快乐了,就会舒适、安全。
外面再怎么兵荒马乱,也敌不过内心的一片宁静和脚下的每一寸前行。
她,终于与生活握手言和。
突然很怀念我的工作,上网买了回往A城的车票。我想早点回去,早点准备,更好迎接假期结束后的工作。
第二天,我在A城的出租屋醒来,心情舒畅,如同朋友说的:还清了债,买了一身衣服,在前程似锦的早上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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