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来是很乐意甚至享受理发的,因为那种自己的头发被理发师精心剪理的过程总是让我舒服的沉醉其中,仿佛一种按摩,以至于我的眼皮经常打架 ——困了。更为甚者,我有时在那儿坐着看别人理发都能渐渐地困意袭来。哲学上讲美是给人以享受的,我想这也应该是一种美,一种生活之美。可惜我现在无法享受到这种生活之美了。
你能想象吗?二十刚刚出头的我发际线已经高得不能再离谱了:把头发往脑后背,几乎半个脑袋都是秃的,实在不堪入目,简直就是灾难。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未在学校见过比我还要秃的学生,甚至我看到的几乎所有中年男士都没有我如此夸张的发际线。在几个同学无意的说笑后,以及理发店遭到过的点评,我慢慢地对理发这件事起了担心、甚至不敢面对,以至感到一种莫名的害怕。谁都看得出来,我秃着个大前额,而且这应该会令他们感到吃惊和好笑吧。人之笑在于看到别人的“丑”,例如扮丑脸、穿反衣服。
我现在都是很久(差不多三个来月)才去剪发的。我有个室友,以前每个月差不多都要理四五次发,就是很纯粹地想去打理下头发。他有浓密发量的资本,而我只有稀疏光秃的缺陷。虽然我觉得他这样有点近乎荒唐,但仍是羡慕的,因为我的头发给不了我这样的自信。
常说老天对人是公平的,给你闭一扇门,必会给你打开另一扇窗。但好像它不仅关了我的门,还连着封了窗。这不是妄自菲薄,只是事实如此。英年早秃,矮小身材,一无是处,平庸之辈。至少从外表来看,是应该自卑于一隅的。他们说不要自卑,应该自信;他们还说心灵美才是最重要的。这种鸡汤我以前也是很爱喝的,觉得很有营养。现在却成不了什么补品,还不如一杯解渴的凉白开。即使从科普的角度来看,鸡汤其实不含什么营养,只不过人们尝过它的鲜美,便觉得它是补人的。没有人会从来都是自信满满的,也没有人会不想拥有靓丽的外表。人人都希望自己哪儿都好,但人人都不会哪儿都好。好看的皮囊虽然千篇一律,但又有多少人能拥有有趣的灵魂。我们更多的是谈琐碎、话家常、聊八卦、过日子。
我没有好看的皮囊。我曾渴求不秃,哪怕头发稀店也没什么;可实际却是又稀又秃。昨天理发我坐在椅子上脸都是发烫的,为自己高出天际的发际线深深自卑着。我宁愿以后头发就不长了,这样就不用去理发点受煎熬了。我想我应该是自卑地活着的。或许我不适合在社会上生存吧。我曾在一篇文章里说过,自卑有时也正说明了你的自知之明。正因为我太了解自己了,所以我一直是自卑地活着的。抛头露面不会是我,昂首从容、自信而为不会是我;寡言静语、安于一角的才是我。面对人群,面对集体,面对异性,面对他人,我总是看低自己的。他们比我家有钱,他们比我聪明,他们比我漂亮好看,他们人缘好,他们很会说话……而我又穷又笨又丑又不会说话,也没什么人缘,能有的,无非只这一点点可怜的写作吧。所以,我选择静默的自卑于一隅。
当然会有人说我这是自甘堕落,那是因为你总是坦然自信、积极面对的。我的自卑源于清醒的认识(并不是性格上的扭曲):身矮不去逞什么高,踏实的做个矮子就好;家穷就不要向他们的消费生活看齐,尽管有时会觉得落后;人丑更不要刻意摆骚弄姿,安安静静做个丑男子就好了;笨脑瓜就不要故作聪明,自以为是,贻笑大方,勤学总能补一些拙的;人缘差,也不要着急,朋友不在数量在质量……这就是我的自卑。我相信只有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所以我按自己所理解的状态去生活、去做事。
其实我高中时就想过隐居了,当然不是那种远离人世纷嚣,独居山林的归隐,只是想隐居家乡。可能是当时离家七年,七年之痒引起的,但归根还是一种我对生活或者说人生的一种取向——安静慢悠的状态。繁华于我,华而不实;孤独于我,实而不华。我希望能安安静静地看书,安安静静地生活,踏踏实实地做事,踏踏实实地站好自己的位。自卑地生活着,自我卑微地安于一方,像蚂蚁,像蚯蚓,像小草,像一切虽然卑微但仍努力生存的生命。或许,这就是老天给我打开的那扇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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