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

老耿后来不叫老耿，人叫他“脑梗”，他本名叫耿秉义，老早没人记着了。

暮冬暖阳起时，一袋黄澄澄的橙子“咝啦”倒在办公桌上。对排正襟危坐的男男女女全部呼啦抢上来，橙子色亮个大，掂在手里沉甸甸颇有握感。好几个女同事捧起嗅了又嗅瞧了又瞧，就是不舍得动刀子切剥。一大袋子脐橙值不得几个钱，却代表他的诚心诚意被接纳，耿秉义笑得比手上的橙子还灿烂。

这个方行得通吗？不知什么时候，一叠流程卡“啪”甩在桌上。面对耿秉义的是一张怒气冲冲的红脸，为的是昨日下班他交上去处理异常的评估方子。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耿秉义先赔个笑脸，啥话不说捧起俩大橙子塞过去。斥责他的，自然是顶头上司仲总监，鉴于他认错态度好，语气神态明显对他软和了几分。讨好归讨好，问题仍是有待解决的，这是根本问题，尤其在仲总那打不得马虎眼。

放在平时，你要老耿跑腿吹水，那准会办得贴心贴意，听得你笑个前仰后合，还赔上几行哈哈大笑的泪点。老耿还在打着哈哈，心里犯嘀咕，天老爷啊昨天的方子可是费了我几天几夜才合成，评估不当总也难免吧，谁能保证百分之百对？明眼人都看出来，老耿这次在劫难逃，鉴于仲总平日的威严，连正眼看热闹，也没人敢。

唉呀！竟然吃上了！脐橙皮薄易剥，仲总三两下撕开橙皮，把个黄白相间的橙子肉球轻轻团住。不想，有意展示耐心与细心，仲总捏住几丝白线囊，一点一点捏离开，露出里面诱人的橙黄。不等催促，一分为二掰扯开先后送入嘴里。甜，真是甜！舒舒服服吞下两半橙子，仲总脸上，爬上一丝不易察觉地满意。

说吧，怎么解决？客户那等着要货，跟单早急得冒烟，你让我怎么弄？啊？！语气明显变缓了，听这意思，老耿觉得是要自己承担合同违约的费用。一天两千，不多但也不算少，顶他工资十分一。

总腆着个脸，你就是陪上一天的笑，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仲总，我再改善改善，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这几天为了我的任务，辛苦老板，晚上我做东，大镇街小红楼汇合，不见不散？仲总不置可否，竟然一声不吭走了！许多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个刚刚还算“诚心诚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