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瑄温和一笑，说道：“若是爱喝牛乳，明日早膳我让人给你准备。已经很晚了，睡吧。”
或许是劳心劳力了一整日疲惫不堪，或许是温牛乳起了作用，姜妙这晚睡得很沉，一夜无梦。第二日一早起来，早膳已经摆好，曹瑄坐在桌子一端，示意姜妙坐下用膳。果然有一大杯牛乳，还有姜妙爱吃的水晶虾饺和蟹黄汤包。姜妙吃得不亦乐乎，满嘴的油都懒得擦。曹瑄则小口小口吃着，很是文雅。
早膳吃到一半，元觉进来低声向曹瑄禀报了一番。曹瑄对姜妙道：“二嫂昨夜服毒自尽了，小佳求我送她去水月庵出家。”
“唉。”姜妙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碗筷叹息了一声。
“父亲原本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二嫂，如今也不用想了。二嫂才只二十三岁，真是……”曹瑄叹道。
瑾国公府对外称二公子染了恶疾暴毙，二少夫人被二公子传染，也跟着身亡。曹琨被毒杀一案本就没放在明面上处理，因此这个说法也无人有疑异。一桩毒杀案就此落下帷幕，与姜妙一起被拐卖进国公府的小姑娘姚虹被送回了家，她父亲是做古董生意的大商人。府衙根据姜妙的指认，通过负责帮曹琨收买小姑娘的方旺，顺藤摸瓜抓到了拐子，解救了十来个被拐的孩子。
用罢早膳，小厮莲笙前来禀告说姜先生来了。曹瑄让莲笙把姜淮迎进爱莲居，姜淮急急入内，一把抱住姜妙，前后上下仔细打量着她。
“爹，我好着呢。”姜妙道。
“哼，在这儿玩得乐不思蜀了？”姜淮拧着眉头哼哼道。
“哪儿有啊，我是留下来帮着验尸、推案呢。”姜妙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摇晃着姜淮的手臂。
“得得得，你有能耐。闹够了，便随我家去吧。”姜淮说着，便拉姜妙走。他对于曹瑄留下姜妙验尸很是不满，且本就对权贵之家满是戒备，因而看也懒得看曹瑄一眼，便要带姜妙出府。
曹瑄不以为意，将已经收拾好的赠与姜妙的小玩意儿、糕点、零嘴等递给姜妙，让莲笙领着姜家父女俩出府。
“记住，往后离那位国公府的公子远一些。不对，是再也不许同他有牵扯。”出了国公府，姜淮严肃地对姜妙嘱咐道。
“知道啦。”
昭德四十九年，哦不，应该是宏庆元年春，历经三年动荡的大祁总算恢复了太平。一顶简陋的灰布小轿在官道上快速移动。战乱曾让这整肃的官道和两边的树木遍染血腥。一朝纷乱平，大局定，高树浅草依旧葱茏，亘古不变地展示着一岁一枯荣的神奇命运，好似那饿殍遍地、哀鸿遍野的景象从未出现过。
昭德四十六年夏，高昌大军进犯大祁西北要塞紫阳关，煜璋帝最中意的皇位继承人、太子曹珩率八万大军亲征。八月末，大祁大败高昌军于百步坡。九月中，太子射杀高昌军副帅于白杨坳。十月初，太子不顾镇西将军劝阻，带三千亲卫深入大漠追击敌军主帅、高昌三皇子拓跋卓，被困黄金谷。待援军赶到，太子已中箭身亡。镇西将军暂时封锁了消息，率大军挺进高昌国内，斩杀主帅拓跋卓。十二月，高昌派出使臣与大祁议和，割让五座城池给大祁，同时向大祁俯首称臣，每年向大祁纳贡，并送皇子至大祁为质。
最钟爱的儿子英年早逝，悲痛中的煜璋帝却不得不在朝臣的强烈鼓动中重新立太子。太子战死后，煜璋帝膝下还有四个成年皇子，各有所长，且各有其支持者。排行第二的秦王以稳重儒雅、文采出众著称，在文官和仕子中声名极佳；排行第四的楚王则背靠武将世家，自身又武艺超凡，颇具将才，深受武官拥护；排行第五的赵王文不如秦王，武不如楚王，但颇擅理财，统管户部多年，让国库几乎充盈了一倍；排行第八的魏王倒是没什么突出的才干，但其仁孝是极出名的 。朝中各党争吵了数日，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
到了昭德四十七年三月，新太子的人选仍未定下，煜璋帝被吵得身心疲惫，离京下江南散心。楚王趁京师防卫松懈之际，在其外祖襄国公的帮助下发动兵变占领京城，并攻入皇城，残杀兄弟。秦王、赵王等成年皇子早有防范，已然躲避起来，宫里的五位未成年皇子则全部糟了毒手，被楚王麾下兵将诛杀殆尽。身处江南的煜璋帝也遭到暗杀，幸得瑾国公及时相救。
秦王以锦州为据，发布了《讨逆书》，打着讨伐逆贼的名号率众进攻京城，在京郊与楚王的军队短兵相接。赵王、魏王亦各自盘踞一方，妄图坐收渔翁之利。自此，在大祁国土上，各王的势力展开搏杀，毁掉无数肥沃良田，殃及万千无辜百姓，史称“四王之乱”。昭德四十七年六月十九，惊怒交加的煜璋帝因痼疾薨逝于汶州，留了遗旨怒斥楚王、秦王、赵王三位不孝子，将皇朝江山托付给魏王曹琮，同时赐封瑾国公曹敬江为瑾王，令其辅佐新皇。自此，瑾国公即瑾王从幕后走向台前，为风云变幻的夺嫡谋位之战添了一抹诡异的色彩。
瑾国公本就是曹氏皇族，其祖父老瑾国公本是瑾王，不知因何事触怒了当时的圣上，被贬为世袭的国公，且被赶出京城，后来瑾国公一脉便定居于汶州。瑾国公因功勋重新成为瑾王，也在情理之中。
煜璋帝的遗旨在瑾王的安排下被发布至全国各州府县镇，如一记重拳敲得大祁江山震颤。一支装备精良、人数约为五万的水军突然出现在汶州以东的临澜港，十来艘战船旗帜翻飞，迎风起航，直指京城！令人胆寒的是，那硕大坚固的战船上不仅载着铁甲银枪的兵士，还装着粗壮黑沉的火炮！
据守京城的楚王很快败北，接着是秦王和赵王……随着赵王及其余孽被诛于泰州隆清县，情势逐渐明朗。在瑾王及一众忠于煜璋帝遗旨的臣子们的支持下，魏王曹琮于昭德四十七年九月二十七在乾元殿登基为帝，是为铭舜帝。铭舜帝改年号为“顺安”，昭德四十七年即变为顺安元年。
然而，百姓期盼的太平与安定并未因铭舜帝的登基而到来。铭舜帝曹琮坐上龙椅后，其暴虐无道的本性便很快显露无遗，大兴土木，广纳美姬，喜怒无常，动辄杖责、处死看不顺眼、用不顺手的臣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