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罗曼蒂克

消失的罗曼蒂克

      可能，不是没有一首歌能唱进你的心里，能唱进你心里的歌儿还是很多的，只不过，更多的时候，你不愿把心敞开——那样会成为一个赤裸的人。所以，你忘记了那首唱进你心里的歌儿；所以，你在夜深或者人静里总是掩藏不好自己，慌忙地又是无意识地丢掉了某些东西，比如，屋子外面的春天。

    前几日都还是郎朗的晴日，今日，没有任何的预兆，似乎上天也没有做好准备，慌忙地下起了不大也不小的雨。不大，这场雨还不足以使我撑开雨伞，她也不小，她可把我还没准备甩进洗衣机里的衬衣打湿了。

    走过短短的林荫道，停在路边的每一辆车上面，或多或少，都沾上了几片湿漉漉的树叶，更有甚者，还有那么一两段细小的枯枝——原来，昨夜还有春风啊。落叶，枯枝。似乎这两样东西是不会和春天挂上钩的，可是，眼前，湿漉漉的它们，静静地躺着的它们，就是落在这春天了。谁说树叶和枯枝不会在春天发生了？你管落叶和枯枝那么多干什么呢？是的，似乎刚才的这两句话叫做“反讽”，刚刚说的这一句也是，这一句也是......。

    雨停了，人们收起了撑开的各色的雨伞，而我，却省了这一道麻烦事儿。下雨了要撑伞，雨停了要收伞，如果天气作怪，一天之中反反复复地下雨和收雨，那岂不是光整理伞的事儿就得累死。所以，我是宁愿不打伞的，匆忙一生，哪能不淋几场雨呢？不打伞的好处还是挺多的，管她是大雨还是小雨。小雨呢，出门不打伞，偶尔会得个重感冒，这样的话，不久便可以向老板，向学校请个假了?刚刚和你依依不舍的床儿，马上又可以名正言顺地为你宽衣解带了。就算没得感冒，你下雨的时候不打伞毕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谁又知道你到底感冒没有呢？再说，下雨的时候不打伞，当有人问你为什么不打伞的时候，你脱口说一句——我喜欢淋雨。没准，别人就觉得你是一个具有诗意的人儿，紧接着，你便得到了他，或者她的青睐，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了？要是最后成了的话，对方永远不会知道你是如此地会算计的，人生啊，这样其实挺有趣的。当然，这套不打伞的理论，毕竟是我编造的，你信与不信，后果可都是与我无关的啰！

    雨是已经停了，可是，她的踪迹还来不及消逝。

    失修多年的石板路上，青苔还是湿漉漉的，旁边的细嫩的春草，可还是凝结着水珠。一滴水珠不应该被如此的忽视，要知道，她可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多少个细菌，多少个细胞就生活在其中，它们，面对那一滴你视之为渺小的水珠，恰恰，就如你面对这浩瀚的夜空。飞出那夜空吗？那又是绝无可能。

    雨水留恋在石板路旁的春草上，雨水也痴迷在脚下细微的水洼里，一滴水珠是一个世界，一个细微的水洼，那，亦是大千世界，其中的尘土，多少时日的往复之后，也能覆盖住此刻把它凝望的躯体，那一抔宽容的泥土旁边，可能的话，还会有几只或者凋零，或者鲜艳但最终也会凋零的花。

    春日的花是真的多，前阵子叫得出名来的是桃花、李花、樱花与梨花，当然，还有油菜花，叫不出来名字的可真就是数不下来了，你开得太娇艳，她绽得太诡魅，我又怪我自己放得不够芬芳。这时节，花真是不负那个名叫“万紫千红”的成语，可是啊，花儿虽多，却经不得一场春雨，一场春雨一场落花啊，一场落花，那便是一岁年华。这里，好像有一点能够弄清楚为什么古人在春日的伤悲那么多了。为什么？本来，仅仅是那么一场春雨一场落花就足以使人忧愁了，更不用说春日还有那么多万紫千红的花等着万紫千红的雨来落下啊！更何况，春日没有雨的时候，花儿也会掉落啊。

    花儿与树叶，在没雨的时节会散落，同样，在有雨的时候她们也会散落。

    那不准备在这个春日里掉落的，新生的叶儿，在枝头，正是风情万种。

    或许，古人要是注意到这枝头的，夹在新绿和葳蕤之间的树叶，正在此时稍微有那么一点微凉的春风的吹拂下摇曳的树叶，他们是不会那么忧伤的。向稍微远处一点望去，几个住进了城市了却无法忘记那份忙碌的“农人”，正在被挖掘机弄得千奇百怪的山坡上，试图守住祖先传给他们的岁月，那——是他们最后的倔强。他们一定有非常多的故事，关于这个地方的，关于这片大地的更为古老的，而我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的故事，我想走近他们，想让他们给我讲讲。哎.......，算了吧，到那个山坡的路还有点长，山坡上的路还很泥泞，泥泞的道路上还有一个正在啼哭的孩子，我是最怕孩子哭的了。就算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那里，该以什么话语作为开场白呢？算了吧，算了吧。

    祖先呢？祖先正躺在无力的油菜地的旁边，他们，也只有他们，才真正的是生于斯，长于斯，逝于斯的最后一批人，此时，他们正默默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不会说什么。仅有的，就是那还没有随梨花消失殆尽的火化纸钱的灰烬，至于那到什么时候，这仅有的一点仅剩的东西也要消失呢？或许，下一场雨再来？或许，下一阵风再来？或许，远处，山坡上的人儿没有播下从他们祖先那里就传下来的记忆？亦或是，记忆终归是消失了？

    消失了，前辈藏在歌儿里的密钥，随着歌儿逝去的，还有在笛声里远去的江水，江上有一艘小船，船头上的人儿，就如此地，慢慢地，进入了黑夜。也不知，那人，手上执了柳枝没有，当然，执柳枝的前提是——有人，要折柳相送啊。

    如此，夜是渐渐深了

    风儿又渐起，脚下的竹林，叶子被吹响，可能，现代汉语太过无力，无法描摹那种响声，我寻了半天，才从脑子里寻出“梢影细从茶碗入，叶声轻逐篆烟来”这么一句，这里面的“叶声”就是我想描摹的那个叶声。不过，这似乎也不是那么准确，那声音里面分明还有一丛丛竹子被风搅动而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音，所以啊，这竹林的声音，且细，且悠长。你且静静地听。

    且慢，似乎又有了变化，在这悠长与细之外——列车经过，呼啸着向远处开去；竹林里的一条小溪潺潺，潺潺的流水便汇成了远处而来又向远处而去的河流；狗的吠，蛙的鸣，天地之间还回想着将要消失的鞭炮的声音。鞭炮，为什么会在静静的夜深里绽放，难道，虽然夜晚美丽的灯火已经消失，人们却依然能够记得，不愿忘却“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繁华吗？不是，我想应该不是，毕竟寻了这么久，她怎会愿意我寻到这灯火阑珊处呢？在我的家乡，在我的村子里，在那个没有人会理解的地方，在那个连本地人都无法理解的村子里，夜深的鞭炮，总是带着深沉的恐惧的——那代表着死亡。

    不过，去管那鞭炮到底和死亡有没有关系，又有什么用处呢？希望，不会惊扰到别人的好梦，特别是此时，灯火，早已阑珊。

    灯火阑珊，昨宵雨过，明月终于显得不那么暗淡，还有的，便是夜空中比往日更加闪烁的星辰。一直以来，或许我们都给老师给骗了——他们经常说——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可是，我已经向南方盯了好久，为什么看不见有乌鹊呢？即便是“月明星稀”，我想，那也是经不起推敲的。月亮变得比往日明亮，夜空中的星星固然会很少，不过，仰望夜空，总有那么几颗夜空中最亮的星星会更令人沉醉——她们比往日更加璀璨。你走动，她们便会陪着你走动，她们会把你相送，直到看不到你为止，或许，她们就是对仰望她们的人儿那样的深情，即便你，看着山际那边更鲜艳的的夜空，幻想着山那边的星子更加地美丽。她们，也不会生气，你把这个夜度过，她们总是等着下一个夜，盼望着与你再相见......。

    就这样，冬天寒冷的夜里，她们时刻挂念着你，更多的时候，想你想得留下眼泪。

    就这样，秋季落叶的夜里，她们时刻为你着迷，更多时候，沾惹上了你的闲愁，为自古以来的人冷眼以待。

    就这样，夏天晴朗的夜里，她们时刻，为你不留余地，那是你和她们一样灿烂。

    就这样，夏秋和冬春尽去。

                          ——感《罗曼蒂克消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