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宴

霸王宴

       再见春媚，已经是相别十几年后的今天，她的大婚之日，我虽未受邀请，但还是顺利出席了她的移花酒。

       偷听到喜讯那还是前天的事，阿春和江河路过我家门口，邀我一同前去联江小学走走。如果说只是随便看看，那肯定是假的，怀旧这东西，是绝大多数单身狗心底藏了不知多少几个春夏秋冬的蠢蠢欲动，只是大老爷们都不愿意把矫情的字眼放在嘴边，也只有我这样的文艺老青年吧，事后会若无其事地把它们码成一长串一长串的文字，更重要的是，还会不计后果地让它们公诸于世，见着太阳，也就是你们了。

       阿春和我走在前头，江河和一个熟悉的声音正聊着微信，还开着免提外音。所以，我就不用发誓了吧，这肯定不是我故意偷听的。恰好呢，这个声音好像二十年都没怎么变过，我一猜，江河就说对了，正是春媚，我的小学老同桌啊。江河说，春媚这个月二十八结婚，邀了一些老同学，各个学龄阶段的都有。那么，按常理，我是应该代表小学同学去衷心地祝福一下的。

        于是，我自告奋勇地私信春媚。她说，她错了，没邀请我是怕太久没联系，婚时想起就等于发红色炸弹，再请就不知道会不会来了。然后，她说她这话又说错了，还要当面自罚三杯，以求原谅。我自是逗她玩的，自己平日不喜喝酒 ，哪还会强人所难呢，况且还是女孩子。就兜了几个圈子，最终还是应允了应邀出席，这才消去春媚心中的顾虑。

       按照乡里的习俗，女方家的移花酒是八点就要开始的。和江河约好7点半在他家集合的还有好几个初中同学，男的女的五五对开，各四枚。其实，我也本该是春媚的小学兼初中同学，那会小升初分在同一个重点班180班，可惜我不住校就转174班了，读了一个学期又转校了，不然的话，今天酒席上的一桌人就都是老同学啦。也就不至于，到了春媚家后，我都不怎么和他们搭话，即便是他们聊起小米乐视苹果这些我耳熟能详的玩意，我也只是安静地旁听着，毕竟某些人才刚认识，而男人，有时候也是需要一点点矜持的。

        我们把车停在靠水田的角落里，管接待宾客的大妈大婶见后立马过来招呼，逐个给他们递上了一杯热茶，唯独我双手躲在裤带子里空着，始终没有等到抽出来暖手的机会，怕是让人给忘了，那也不碍事，只是心里有个小疙瘩在那里微微犯痒。反而有个大爷过来发了两轮香烟，我没接，用乡里拒绝香烟的专用术语回道：您老收财，我不抽烟。大爷含笑而去，权当是在赞赏我作风优良吧。

        那时的春媚应该正在金兰街上化妆，一直不见踪影。江河和他那群初中同学依旧漫天满地地胡侃着，我听得不算用心，因为没打算发表一两句黄金定律和人生格言啥的。我就时不时侧脸去看那天桥下的太阳，看它爬到哪里了，有没有跳出来，站到天桥之上。我想等它真正站上去的时候，春媚应该就回来了吧。果不其然，伴随着一阵响当当的礼炮声，新郎来了，后面跟着四五个西装笔挺的伴郎。他们在楼下停住了脚步，一致六十度上扬高呼：媚子，我们来了啦！媚子，我们来啦！摄影师就站在前面，略显有些青涩，拽着他那单脚支架撑起的佳能6D记录着这满是温情的一刻，我突然幻想着有一天，我捧着那高逼格的佳能5DSR，它扫过的所有掠过它的笑脸，幸福都无处遁形！

       江河趁着酒席尚未开始，向一女同学要了一个空红包用来放礼金，我也趁机要了一个，还借了支笔，贴着红砖墙草草写了下自己的名字，如此防止出错。我在写的时候还偷偷问了江河，他们这群初中同学打算包多少礼金来着，江河说五百，我不由琢磨了一下，确实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然而，我这荷包的银两好像少带了点，也罢，小学同桌嘛，咱不初中同学比。

       很快，厨房的师傅便传来了入席就餐的通知。我们几个随意找了圆桌落下屁股，一数人头，正巧十个，就再添了两副碗筷。大家挤在一起，左臂贴右膀，右膀贴左臂，一下子感觉亲密了许多。大伙都说，本地酒席上最好吃的菜就属第一碗了，于是后面的菜肴还真的没怎么动过筷子，最后一碗木耳肉丸子，还是我提议并分发的，每人一个，毕竟有始有终嘛。

        席间，春媚和新郎过来敬酒。她们就在我跟前，我让出一道口子，春媚小声地说，你还要不要我自罚三杯。我微笑着说，已经原谅你了。调皮的女同学就伺机把准备好的一大块肥肉伸了过来，那不喝酒，就吃肉吧。摄影再次把相机举得高高的，这肉看来是一定要吃了，那就新娘一口，新郎一口，让两张小红嘴都幸福地流油吧。

       移花酒吃得很快，因为新娘马上要赶车去新郎家了，也没空闲再和大伙叙旧。我们几个本来也就吃得不多，撤得自然也快。出了大门，门口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本礼簿，吃饱喝足的远亲近邻依次挨个上礼，以表祝贺。我们就没有再凑过去观望，因为该给的礼数，提前都给春媚，只是我的还没有。这也是我为何写这篇文字的原因之一。

       然而，我最终决定“白吃白喝”的勇气还是来自于对彼此同学情谊的肯定，自认为，若是金钱能解决或是损坏的交情那就不叫交情，而叫交易。所以，我经常做的那些无关钱财、但求情理的事就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作为支撑。像这次不上礼金实则也是情非得已，综其所因，不过“宁给人短，勿给人长；宁给己长，勿给己短”罢了。

      我是笃定春媚能谅解的，他年我大婚之日，所有我不曾参与或未来得及上礼的小伙伴，你们都有霸王特权，此文为证。

         再次祝春媚新婚愉快，早生胖子。

（郁川2016.2.8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