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长得像五百的男人（下）
作者: 唐敏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悄悄溜走了。在溜走的日子里，我每天迎接送往着来自全国各地的送货车辆，接触着形形色色的各类人等，在他们当中，也只有小赵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小赵是个非常爱打扮的人。记得有次来送货，他那一身打扮就惊到了我:只见他身穿一件黑色皮大衣，眼戴一副黑墨镜；上身穿一件白色衬衫，下身穿一条黑色裤子；脚上穿一双黑皮鞋，脚腕处露出雪白的袜子，手上还带着副白手套；一头长发在脑后梳了个很文艺范的马尾辫。他的这身打扮使我一下就联想到了电影《上海滩》里的许文强。
当下对他调侃道:“我还以为是上海滩黑社会老大光临此地呢。”
“像吗？人家都说我长得像歌星五百呢。”
“一次出门坐公交，公交上好几个人都在背后悄悄议论，怀疑我是歌星五百来天津做巡演来啦。”
“哈哈，还歌星——五百，我可没看见过，还‘五百’，两个二百五的和还差不多，哈哈！哈哈！”
我打着趣，人早已笑的直不起腰来。
说心里话，他长得不像五百，依我看来倒真像是个“二百五”——一身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的“傻子”。
时间长了，以后见面的次数多了，我们也逐渐熟络起来，我就劝他剪了长发；当时只是我一时兴起的一句玩笑话，没成想他却当了真，等再来送货时，竟真的剪了头发——剪成了板寸。说实话，剪了短发后的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人精神了十倍还要多。
我是个从不乱花钱的人。那时，每次开了工资，除去每月的生活费外，其余的钱都定期存到了银行里。以至于有一次因感冒严重花了不少钱，竟把那个月的生活费花的差不多了，到月底连吃饭的钱都快没有了。当时又不好意思朝别人借，只好每天饥一顿饱一顿的挨着。
这天中午，小赵随车来送货，他到办公室来叫我安排人去卸车。我让他等一会儿，因为当时正值午餐时间，工人们都在吃饭。
“别人都去吃饭了，你怎么没去呀？”他追问了我一句。
因平日里大家很熟悉了，我也没隐瞒他，直接告诉了他原因。
听后，他二话没说，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五十块钱来，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拿着，快去吃饭去。”
说着，随手把钱扔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我推托再三，见他一再坚持，也只好收下，
“等我下月开工资了还你。”
“干嘛？咱俩连这点交情都没有吗？”
……
等到下月开了工资我还他时，他真的是没有要。
我和小赵最后一次见面，记得是个秋日的上午。他那天的表情至今还清晰地留存在我的脑海里。
那天来送货，一向性格豪爽的他，不知怎地，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在我的一再追问下，他才道出了原因:他曾帮发小打架那件事，现在感觉有些后悔了。刚开始他对那件事并没有后悔，他认为，为朋友两肋插刀是理所当然的；可近日，当他听到以前在散打队的队友和他提起，散打队的一位队员前些日子得了亚洲散打锦标赛季军时，他才感到有些后悔；因为那个队员曾经一直是他手下的败将。
从那次送货以后，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他，天津远东食品有限公司跟车送货的也换成了别人。后来听他嫂子提起，说是和朋友一起去外地开厂子去了。
有几次，我都想让他嫂子给他捎句话:希望他在外面做人不要太义气了，要学的圆滑一些；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来，竟有种无从说起的感觉。
其实，那真的是我——作为朋友一直想对他说的一句话——以前一直犹豫不决想对他说的话，却永远失去了对他说的机会。
—— 2020/8/25/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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