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豆对蔷晓威的“自然主义影响”进行得意外顺利。
晓威对这些花花草草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不喜欢也谈不上多讨厌。属于看到并习惯性忽略的熟视无睹的状态。
毛豆上次采回来的蒲公英给他带来了一笔不菲的收入,这让晓威有些惊喜。
对花草的态度也随之发生改变。利用的好,就是草也是宝啊。
毛豆呢,想着要适时(毕竟现在要经营鞋店,只能适时找时间)恢复自己以前常出去郊游采花采草的习惯。慢慢地让晓威也加入。好让晓威面对浩瀚的大自然能变得开阔和豁达起来。
人只有面对大自然才会感觉生命之渺小卑微,感觉世界之浩瀚无际。
“ 寄蜉蝣天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面对这样的世界,人在其中,就是蝼蚁。身为一名蝼蚁,难道生命的本质不应该是追求生命价值的最大化?追求生命过程幸福的最大化?为了蝼蚁的身外诸事烦心,整日忧心仲仲,这难道不是舍本逐末?不是很可笑?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毛豆以为,人生的终极目标就是让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幸福。其他一切,都是小事。而晓威,显然在人生这趟旅行中,心事太多。她希望他能心胸开阔并豁达。
毛豆想着启动晓威需要一个过程。
没想到她的蒲公英直接给了晓威一个大利。这份大利,让她的改造出奇顺利。
毛豆称上次的浪漫满屋蒲公英为“威豆蒲公英效应”。是的,她已经很郑重地将它记入了她的卦谋本。她觉得它算是她和晓威婚姻生活中的大事,也应该记入他们的家史。
毛豆相信,蒲公英是她的吉祥物。在它的照佛下,她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这天,毛妈和毛爸过来鞋店看女儿。老两口现在很是忙碌,又想去儿子的食品厂,又想来闺女的小鞋店。最终愉快地决定,雨露均沾,两家每周各去两次。
毛妈和毛爸来给女儿看店了。毛豆趁此,拉着晓威去爬山,和大自然来个亲密接触,顺便采采花。
两人收获满满。
回来的时候,晓威拿一把去店里。毛豆则拿着余下的回家里。
有了晓威的参与,采花这种风花雪月的轻浪漫转身变成了一次重劳动。
吹吹微风听听鸟叫闻闻花香,这些采花中的惯常动作在晓威的演绎下是这样:你说哪个好?这个?好!我采!我采!我采采采!一气呵成。哪里还有时间和功夫看看天上的白云,闻闻空中的花香。更别提什么听鸟叫这样不可思议的事。
晓威采花和毛豆采花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对于晓威,采花和小时候用镰刀割麦子是一样一样的。
不管他怎样采,终究还是和自己一起来了不是?不能强求太多不是吗?毛豆看着汗流浃背又气喘吁吁的晓威,心疼又无奈。
俩人很快便采了很多。晓威忙忙地回去店里,毛豆被安排回家里拿合适的插花的物件。 这次采回来的除了花还有树叶。所以,店里的小瓶不够用。
毛豆打开家门,意外地发现大姐和婆婆没有像往日那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没有了往日电视声的聒噪,家里显得静悄悄的。
毛豆四下看看,有些狐疑。以为婆婆和大姐去上街了。正要迈脚,却听见婆婆的卧室传来说话声。
“你这是干嘛?”是婆婆的声音,尖利疾厉。
“我,我想接晓莉出去。”是个男声。显然被婆婆的声色俱厉震慑住了,这个男声明显底气不足。
“出去?出哪?”
“离这不远,龙记华府。”
“龙记?你租的?”
“不是,我买的。我在龙记买了房子。两室一厅。”说起房子,男人的声音有底气了很多。
“你能买起房子?你才回来几天?挣了几个钱你就买房子?你在广州连自己都管不了,也没有钱给晓莉用。现在就能买起房子?你以为房子是泥捏的?你说买就买啊?”婆婆尖利的声音。
“我,我真买了房子。妈!”
毛豆听出男声是姐夫,一毛哥。一毛本就懦弱,在蔷妈尖刻的训斥之下,刚刚能说出一声完整的句子,这会紧张得又磕磕巴巴了。
“真买了房子?”等了一会,蔷妈又问。
“嗯。”
“真想接晓莉?”
“嗯。”
“不行!”
“为啥?”一毛急了,音量明显提高。
“不为啥。晓莉就是不能跟你走。”蔷妈的话很坚决,没有半点犹豫。
“为啥呀?妈。以前我在广州,你说我照顾不了晓莉。现在我回来了,而且我也买了房子,离这不远,晓莉随时可以回来看你。怎么就不行呢?”因为急切,一毛说得很急促,这样倒顺溜了很多。
“我说不行就不行。”
“妈!晓莉,晓莉不过是寄养在你这里的。她是我老婆,她得和我住。”一毛急了,声音更高了。
毛豆在客厅都能想象的到此刻一毛的那种脸红脖子粗。眼睛红红的,盯着他面前的他的丈母娘。
毛豆没有听到婆婆说其他的话,只是一口咬定不行。对话进入一个死胡同。毛
豆不知道一毛哥什么时候来的,他和婆婆的谈判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僵局目前来看,显然无解。
没有听见大姐晓莉的声音。她没在?
毛豆抱着花草走进婆婆的房间。
“啊?!豆,豆回来了。”一毛看见毛豆,恢复了自己以往憨憨的不好意思的一说话就脸红的样子。
“一毛哥,你来了。”毛豆热情地打着招呼。
“嗯。”一毛简短地回答了一声。怕毛豆看出自己的来意,显得局促不安。
毛豆抬头,看见大姐正坐在床沿上。手里拿着一团黄色的毛线和竹针,正上下翻飞织着毛线。也不知道她织什么,现在谁还用手织的东西?
毛豆细看晓莉,晓莉很平静。似乎发生在她身边的这场争执和她根本就没有关系。或者,她正沉浸在她针织的世界里,对外界发生了什么,根本就不知道?
毛豆来到房子,是因为她听到婆婆和一毛哥说得声音很高,她怕他们吵起来。她以为大姐不在,所以才急急忙忙走过来要劝解。现在看见大姐就端端正正坐在床边,很淡定地织着毛衣。
毛豆看着婆婆,看着姐夫,看着大姐,不知道说什么好。
晓莉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哦,杨树叶!”
晓莉抬头看见的不是毛豆,也不是一毛,她老公。而是看到了毛豆怀里抱着的杨树叶。
毛豆抱着的是北方最常见到的白杨树叶。白杨树的叶子和心的形状相似。四月初,杨树刚刚吐露新芽,叶子鹅黄嫩绿。小小的,形状是枣核样。大小也是枣核样。
晓莉盯着毛豆手里的树叶和杂花看了半天。扭头冷不丁问一毛:
“家里有罐子吗?”
“嗯?”一毛对于晓莉的问话,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地。
“我问你,家里有没有罐子?你嗯什么呢?”晓莉有点躁。毛豆知道,这个姐姐两句话说不到一块,就会暴躁。
毛豆看向姐夫,有点替他着急。
“哦,罐子啊?没有。”
“花呢?也没有?”晓莉又问。
“嗯,没有。”
一毛说着,头微微下垂。
刚才受自己的丈母一顿抢白,现在晓莉问了两样东西,两样东西又都没有。这个本来感觉很不错觉得自己很有资本来接自己老婆回家的男人,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了。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晓莉的眼睛。
“没有?那刚好。”
晓莉说着,将毛线放在床边。走过来,从毛豆手中抽出一支细细的杨树叶,又挑了一支黄色的小花。
“这个不能多,知道吗?多了不好看。”晓莉这话是说给毛豆的。
说完这句,晓莉拿了这两样东西径直走出房间。不到俩分钟,带了一只小瓶子回来。
毛豆的心轻轻颤了一下。大姐手里的瓶子是她花68元从京东买回来的木制雕塑瓶。她用来装毛笔的。是她的心爱之物。
蔷晓莉将手里的树叶和黄花一并装进这个木瓶中。鹅黄的枝叶,木制的纹理雕塑瓶,搭配起来确实很好看。不得不说,蔷晓莉发现美的这种天赋,比晓威要高出很多。是遗传了蔷爸?
毛豆看着此时拿着瓶子正欣赏的晓莉。此刻的大姐目光柔和,显得异常优雅。蔷晓莉不生气不暴燥的样子,很像她的老爸,知性又儒雅。
“给你,拿着。我去收拾衣服。”晓莉突然将手中的瓶子塞给正低头沮丧的一毛,自己转身走向衣柜。
不一会,蔷晓莉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她的衣服并不多。
“你们出去。”晓莉忽然想起什么,伸出两个胳膊将毛豆蔷妈还有一毛一并赶出了房间,并关上了卧室的门。
几个人对蔷晓莉这一连串举动搞得莫名其妙,只有走去外面。
毛豆放下手中的东西,想招呼一毛哥去客厅喝水。还没来得及开口,婆婆卧室的门“哐啷”又开了。
蔷晓莉换上了毛豆上次给她新买的那件淡绿色的连衣裙走了出来。
“你拿这个。”
晓莉将自己手中提着的那个装衣服的袋子递给身边的一毛,又一把将他手中的瓶子抢了过去。
“走吧,我们走。”
“你要走?你别------”
蔷妈这才明白,晓莉这是要跟女婿走的节奏。赶忙上前阻拦。
“妈!你干嘛?他是我老公,我不跟他走我跟谁走?”
“可是你------”蔷妈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你,你行吗?”蔷妈顿了顿,说。
“什么行不行啊?你想说什么呢?”
“你,你有病。”蔷妈费了很大的劲,说道。
“------你有病!你有不让我走的病。毛子,我们走。”蔷妈的话显然激怒了晓莉,刚才拿花时温柔款款的她一下子又变回到了一只母豹子。
她吩咐自己的老公毛子一声,自己就头也不回地先走了。旁边的一毛惴惴地看着毛豆,又看看蔷妈,嘴巴张了张,很抱歉地说:
“妈,那我们走了。改日,改日晓莉回来看您。”说完,追上晓莉的步子,走出了大门。
毛豆追出门去送,蔷晓莉和一毛已经下到第二层楼梯去了。毛豆觉得不可思议,大姐就这样走了?
回过头看见婆婆,看见她正倚在门框上,对着蔷晓莉离去的方向,呆愣愣得一动不动。
毛豆看着婆婆,生出几分同情。
大姐的离去带着负气。这样的离开连毛豆都觉得心里不舒服,何况婆婆。
奇怪的是,婆婆干嘛对晓莉跟一毛回去再三阻拦?
女儿结婚了不和自己老公住,难道一直跟妈妈住?再怎么心疼女儿也不能这个样子吧?
好好地让她跟了一毛哥走,不好吗?
干嘛搞成这样?弄得两边都不痛快。婆婆这是何苦呢?婆婆说晓莉有病?有什么病呢?不就是晓威上次说起的说大姐自小身子骨弱,容易感冒嘛。
这世上身子骨弱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不能跟着老公?都要一直跟在妈妈身边?跟着妈妈又能怎么样呢?又不是吃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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