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吃越多的豆腐干

疫情好像要慢慢翻篇过去了，但生活又还没能完全走上正轨，刚好有时间弥补一下年初亲人没能相聚的遗憾。

妈妈和她的老姊老妹老弟们轮流做东，每家各尽所能，大展厨艺，海吃海喝热闹了几天。我没参与，听妈妈讲他们之间的快乐点滴。我有个舅妈说过，姓王的都能喝酒，当然那是舅妈说的我舅舅他们那辈人，我几个舅舅姨妈都能喝点小酒，这次居然听说，我的表兄妹在一起，也喝的很畅快。我说喝酒的过程嘛，品的是酒，吃的是菜，不喝酒对不起那么丰盛的菜，菜少了我是喝不下酒的。妈妈说那你不叫喝酒，这次听你舅舅讲了一件事，你舅跟前的一个老头一根豆腐干喝酒十多天，还越吃越多。

我们听得好奇不已，一条什么精怪豆腐干，可以吃十多天？妈妈说他吃剩最后一根的时候，那老头喝一口酒，用舌尖舔一下豆腐干，嘴巴再吧嗒几下，喝一口酒，再又舔一下豆腐干，嘴巴再吧嗒几下，一天喝两餐，一餐三两。老头嘴巴吧嗒那豆腐干的余味悠长硬是让我觉得豆腐干是世界上最好的下酒菜了，酒鬼花生米，兰花豌豆都为之逊色。鲁迅笔下穷困潦倒的孔乙己碟子里的几粒茴香豆在这根豆腐干面前也黯然失香。只是，端着酒杯的他，比孔乙己更孤独，没有邻居的皮小孩围着他的桌前，像讨要茴香豆似的想尝一尝他的豆腐干。他此时比孔乙己更吝啬，提醒自己，得悠着点，不然会没有充门面的下酒菜了。他总是对着那根夹在筷子之间的豆腐条摇头晃脑：“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唯一的不同可能是那件破旧的长衫换了种风格。

妈妈在讲这件事的时候，我们都当笑话听，但我还是纳闷，不就一根豆腐条，怎么会越吃越多？妈妈说，豆腐条是干的，每天被嘴巴吧嗒，被唾液泡的发涨了，你说是不是越吃越多？笑着笑着，心里却一阵酸涩。这个可能是夸张了的事实，但也告诉我们，任何时候，我们得家有余粮，才能生活的从容不迫。

突然想到，那老头每天箸着这根豆腐条担了多大的心？豆腐干要是掉地下了咋办？那可是他唯一的下酒菜，如果没有了这豆腐干，他哪还有精神劲和这疫情对抗？怎么熬过最后十多天等到解封？喝酒应该成为了他的一种精神支柱，他只有每天端上一杯酒，孤独地望着门外，望向天边，慢慢喝，细数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