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牛布衣早已死了,假牛布衣却借着他的名头得到了向知县的尊重。当牛布衣的妻子将假丈夫牛浦告上公堂希望知县为她伸冤的时候,向知县仍然站在牛浦一边,让衙役把牛奶奶押解回了家乡绍兴。真真是个糊涂官。
可是向知县为牛浦解除了后顾之忧,却也为自己带来了祸事。有人向上级参他说:向知县偏向那些作诗文的读书人,放着人命大事不闻不问,昏庸、不称职。这参状一路送到了按察院。眼看着向知县这官位不保了。
然而吉人自有天相。就在崔按察晚上在灯下仔细读这参状的时候,灯烛影里,有一个人跪下给向知县求情了。这跪下的人身份卑微,只是按察司门下的一个戏子,名叫鲍文卿。他请求崔按察放过向知县,为什么呢?
这位老爷小的也不曾认得,但自从七八岁学戏,在师父手里就念的是他做的曲子。这老爷是个大才子、大名士,如今二十多年了,才做得一个知县,好不可怜!如今又要因这事参处了。况他这件事,也还是敬重斯文的意思。
原来是因为爱才、惜才。恰好崔按察也同样爱惜向知县的才华,所以便听从了鲍文卿的建议,免去了向知县的革职处分。同时崔按察把事情的经过写下来,让鲍文卿送到向知县衙门里,免得鲍文卿帮了人,对方却不知道,既然做了好事,怎么也得让他得上几百两银子的酬谢。
向知县看到崔按察写来的信,才知道自己差点惨遭横祸,对鲍文卿自然是感激不尽。然而面对向知县的殷勤致谢,鲍文卿却完全没有居功自傲。他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肯落座;向知县设酒宴款待他,他也断然不肯;封了五百两银子谢他,他一厘也不敢接受,说道:
这是朝廷颁与老爷们的俸银,小的乃是贱人,怎敢用朝廷的银子?小的若领了这项银子去养家口,一定折死小的。大老爷天恩!留小的一条狗命!
办完事,鲍文卿就回按察司复命了。崔按察看了向知县写来的信,知道了鲍文卿的言行,直说他是个呆子,却也喜欢他的品行。提拔成京官后,又把他带到了京城,直到按察病故后,他才又回到家乡南京,准备重操旧业,继续搞戏班子。
但是南京的风气与早年已经大不相同了。这不,连着在茶馆里遇到两个故人,让鲍文卿直感叹世风日下。他遇到的第一个人是曾和他同戏班子唱老生的钱麻子,“头戴高帽,身穿宝蓝缎直裰,脚下粉底皂靴”,被他戏称“只疑惑是遇到了一位翰林、科道老爷”,钱麻子却颇为自得,很是目中无人。鲍文卿讽刺他说:“兄弟!你说这样不安本分的话,岂但来生还做戏子,连变驴、变马都是该的。”
二人正在说笑,茶楼里又来了一个“绅士”,“头戴浩然巾,身穿酱色绸直裰,脚下粉底皂靴,手执龙头拐杖”,原来是戏班子里的潘老爹。鲍文卿笑道:“你看老爹这个体统,岂止像知府告老回家,就是尚书、侍郎回来,也不过像老爹这个排场罢了!”潘老爹听不出来是在讽刺他,还挺得意。
鲍文卿看不上这些人,准备自己搜罗一些小孩子,起一个戏班子。书中关于鲍文卿的文字其实不多,但是他的言行对另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有人评价说:“今文卿居然一戏子,而实不愧于士大夫之列,则名戏而实儒也。”这也正是吴敬梓对他详细刻画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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