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提时灵魂很轻,飘飘然地就享了无数寒来暑往。那时候,随便什么,相比下,都是深刻。
悄悄悄悄地,灵魂有负担了,而后一切一切比较下越发不着痕迹。
孩子手中的画笔,贪心地蘸上最最鲜艳浓稠的颜料,在纸上费劲的涂。然后他多懂了些,兑水,兑水,笔在画板上越发顺畅,步调自如,只不过缤纷也没有那么缤纷,精彩也没有那么精彩。
一直在意印象中曾度过完满的春秋冬夏,我是说还没褪色的时候。
会在吹来一阵早春寒风时嘟着嘴和妈妈协商脱掉身上嫌弃已久的棉衣。穿起春衣,哪怕时不时还会打个寒颤,为了踮起脚尖的轻巧,看萌蘖看开花,值了。在明明类似的油菜花田里细细撷一朵自认为最美的,也不惜迈着小短腿,潜入及肩的"花海",哪怕知道呆会儿又该听妈妈叨唠满衣服的花粉,也不惧了。会拉着姐姐躲开爸爸偷偷跑到池塘边看蝌蚪。依旧记得铺满青苔半潜入水的大石板和对面石阶上抓蝌蚪的邻家伙伴,还有水里隐约可见的日头不时被甩着尾巴的蝌蚪弄皱了。
会在夏季烈日还未完全炙烤房檐的晌午,搬张小凳在爷爷老屋前,托着脑袋看满树残败的花,叨念着这个花已败落果未成熟的厌人时期赶紧过去。我不知道那果子叫什么,这儿方言直译叫做"杏子",但又不是。只知道童年无它不欢。熟透的果儿粒粒挂枝头,大人们踩高来摘,孩子吃的起劲。多是爷爷踩长凳上,摘给我。可恨自己的小短腿,只能巴巴地仰望着他的背影,向着阳光挣扎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不时强烈要求要亲自摘,爷爷便会说:"小丫头家家,吃吃么好了。"有时拗不过,我便可以得逞地坐到他肩上,悠然享受摘果儿的乐趣,至少在看到虫子之前,一切都是美好的。
会在早秋的傍晚,拉爸爸去收完稻子的大片田间放风筝。感受稻子的残秆在鞋底折断。风里满是清爽,着凉薄的短裙,简直无比快活。羡慕爸爸对风筝的操纵自如,为风筝直线下落而急的跳脚,会因为扯扯线风筝又重上苍穹而惊喜,也竟会傻傻担心它突然飞走。
会在冬日雪后和姐姐踩上脚印,满意的欣赏时,惊奇的发现一串梅花状的脚印已早早存在,都已快被悄悄抹平了。冬日的太阳才算得上最好,爷爷在冬天闲下来就爱点一支烟,一杯茶,坐在屋前,沉静地看着四周,好像端详他的大半辈子。我疯累了就坐在爷爷身边,任暖阳照在身上,听爷爷操着一口方言讲重复了无数遍地老故事。也会无聊的跟在爷爷身后,在雪地上,踩他踩出的脚印,大步地蹦哒,不一会儿,只剩粗喘儿出的白气和大帽子下红扑扑的脸以及奶奶一惊一乍的"留心"。
在意这些,因为他深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四季的印象再没有过更新,或者说我不愿更新。你让我用乱季的果蔬和常开的花来代替它们吗,你给我一瓣西瓜就想说服我那是夏天吗?还是让我爱上暖如夏天的冬天?不,我做不到。
是吧,你坐在教室里,偶尔听到一阵闷雷,哦?雷阵雨,是夏天了吧,哦,是夏天。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悄悄改变了季节,你只是淡淡的偶然发现该翻出短袖,坐在教室也偶会觉得闷热了。
是吧,偶然瞥见校园的花儿开的灿烂,大概是春天,嗯,花挺美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罢了。
是吧,窗外偶然飘来一阵唏嘘声,有人在感叹下雪了。从教室窗户的看出去,是有点儿雪,任它怎么下都柔和不了那些建筑物坚硬的棱角。不及从前,有何可看?!
是吧,你没有秋天的感觉,抱起作业的你有多久没有腾出手来牵起风筝。你每天吃饭,无感于它是什么时候丰收的,真的无感。
每天很开心或者很丧气,你过着日子,依旧愉快乐观,只是习惯的忘了深刻的感觉。习惯而自然地应付各种事,只是时间也过的淡然了。
听说发展摧残了很多东西,从灵动到呆滞。根据一件事感受一个季节好像成了人类快要退化的功能。爷爷变成墓冢,老屋移为平地,春夏秋冬的过度越来越模糊,各种吃的也不因换季而消失,冬天太暖再没有了窗沿上垂下的冰柱,路上太纷扰没有了可以安静踱步的地方,消遣的东西都已经离不开电子产品。
你很忙,因为你身边的人都很忙,脚步很快,停下来你心里头便会过意不去,于是自己也每一天都貌似很充实,但有人问你昨天干了什么,你常会记岔成前天、大前天,因为每天太相似,故不深刻了。
别抱怨,只是需要偶尔缅怀一下。这不过是在我重新站在水泥路和荒地交界的地方,随想随感。
没什么好沮丧,闭上眼睛,至少你脑袋里还有值得啧啧的老味道,是你可以珍藏一生的陈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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