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要走了,去到那个遥远的地方。
姥姥对我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非常非常重要。以前是,以后也是。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首淡淡的《失去的和正在失去的》的音乐。很忧伤。
小的时候,我上育红班、一年级的时候和大姐、二姐都是在姥姥家度过的。那时,小姨、小舅尚未结婚,记忆中常常出现小舅因逗我们而被姥姥拿烧火棍儿追得满院里跑的画面。断断续续的残片。
姥姥性格倔强,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六七个孩子中最疼我妈,许是因为我妈是老大的原因。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是先留给我妈,这也正是造成老妈火暴脾气毫不让人的根源。
姥姥嫁给姥爷的时候刚刚二十,一直得不到姥爷母亲的认可。直到八年后,姥爷的母亲去世后,姥姥才得以与姥爷圆房。她自己的话就是自己给老潘家做了八年的佣人。
姥姥是个有谱气的人,持家有方,虽然她一生中从不拿钱。靠她的劳动,在三年自然灾害中,全家老少八九口人,没有一个人挨饿。这在农村里,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小时候的夏夜,在公路上铺张席,这个时候我准会躲在姥姥身边听她讲各种各样的神话传说。也经常听她说起自己的后来,说不要活到年龄太大,活到太老就会糊涂,糊涂就会给后代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可前些年,已近九十高龄的姥姥便开始糊涂了。常常把姥爷当成她的父亲喝斥。姥姥的娘亲死得早,她的父亲把她放到姥姥嫂子家里寄养,把她嫁给姥爷后,便再也不过问姥姥的事。即使姥姥被婆家人视作奴婢。姥姥对这事始终耿耿于怀,天天骂,把姥爷当成她父亲骂,却怎么也不解恨。
去看姥姥时,也听到过一两回姥姥把姥爷当成她父亲骂的样子,着实恶劣。但骂完后,又把我给她的钱交给姥爷,搞得我都不知道姥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了。
姥姥是个特别有故事的人,一直想要写写姥姥,却从来没有写过。
如今姥姥却要走了。
耳畔响着一老一小的对话。“姥姥不要活太老喽,会没有人养啊!”“姥姥,不用怕,没有人养你,我养你!”
我童稚的声音淹没在姥姥即将逝去的伤悲里。
潘子谙写于200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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