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家养过很多狗,但给我印象深的有两条。一条比我出生的还早,纯黑色,现在想想它长的有点象藏獒,体型很大,很漂亮。它活到14岁,因偷吃了我家刚生的小羊羔,被爸爸发现,打了它一镐头,它就死了。爸爸也很难过,这条狗一生光明磊落的,看家护院,尽职尽责,又性情温和,非常仁义。我估计它晚节不保可能是得了老年痴呆。听爸爸说,天不亮他去地里干活,它会跟着他;爸爸回家吃早饭,把衣服丢在地里,它就会在那守着,直到我爸爸回去。有时家里的剩菜剩饭放在锅台上,锅台很低,它完全够得到,但它从未偷吃过。
(网上搜了图片,发现它接近我记忆中的那条黑狗)
在它之后,我家又养过几条,有一条印象非常深刻。有年春天发大水,我们姐弟过河时,发现一只很小的狗,要被淹死了,我们奋力把它救起,带回家。它大概是谁家故意丢掉的,那时村里狗多,没粮喂。人都吃不饱,何况狗了?那条狗双眼皮,长大时,个头很大,有点象狼狗,很精神。小时候,弟弟爱跟它玩,常弄个东西训练它空中抓物。训练的结果是,抛给它一个玉米饼子,它会奔跑在半空中接住。这条狗有很多趣事,如在我家门外那条路上,它看到骑车的男人就又吠又追,女的它不管(它是公的)。它一边叫一边追,骑车人吓死了,拼命蹬车,结果四条腿比两个轮子还快,直到把人追得落到路边的沟里,它胜利回家。为此,我们常给人家赔礼道歉。狗和猫是冤家,见面就追咬。它与别人家的猫势不两立,只要它看到必追无疑,但猫身手敏捷,一下就能窜到树上。有一次,我看它在树下对只猫汪汪狂叫(估计非常生气。),而猫在树上俯视它,发出胜利的喵声,仿佛说:“抓不着,抓不着,气死你!”。但它对我们自家猫疼爱有加,我家猫向它撒娇,用尾巴蹭它的脸,有时我们把猫放在它背上,无论怎么弄它,它都不生气,而且面容安详,俨然一个长者。还有个趣事儿是每逢过年,它会就去我家亲戚家(姥姥,姑姑,姨家都去)走一圈“拜年”,人家会给它好吃的。我们第二天去亲戚家拜年,他们告诉我,狗比我们先来过。后来发现,它年年都拜年。
它所有这些趣事儿比起它的音乐天赋就不算什么了。它的音乐天赋是我偶然发现的。有一次,我用口哨吹歌(我有点男孩子气,我很小会用口哨唱歌,可弟弟都不会。),我发现它用尾巴打拍子。我干脆唱歌,它照样打拍子。我小弟找来录音机放音乐,音乐快它摆的快,音乐慢它就慢,总是恰倒好处。弟弟在中师学音乐,说我们家的狗乐感很好。后来每当弟弟放音乐练习指挥,它也会跟着练,仿佛很懂音乐似的。不过,我发现它对交响乐没反应,大概它对洋玩意儿不感兴趣。这么有才的狗,可它生不逢时。要是现在,把它拍成抖音,上传到网上,点击率肯定哇哇高,那些网红肯定比不过它,说不定还会得个中国好指挥第一狗的称号。电视台也会争着抢着请它做节目,当然我就得陪了,当个翻译什么的,我多少懂点狗语,我不也就出名了。说不定我还会出本图文并茂的书,我还会代它签名售书呢。哎!命呀!
据说,喜欢音乐的人,情商高。我家的狗爱音乐,自然情商也高。91年我第一次带男友回家,虽然,它第一次见他,但不对他吠,还对它表示欢迎。我们家住炕,吃饭时把桌子放在炕上 (看过东北电影电视都知道),男友坐在炕外边,腿就在炕沿儿下面,我家狗摸摸他的鞋,摸一下抬头看他一眼。他是城里人,没跟狗有过亲密接触,吓的不行。我告诉他:“这是它向你问好,表示欢迎你。你应该握握它的‘手’,说How do you do?它听得懂的,我教过它的”。我男友一脸狐疑。我们回城时,它还随爸妈去车站送我们。它围我们转,又是摸鞋,又是站立拥抱你。我没有爸妈拥抱过我的记忆,我也从没拥抱过他们。那代人不这样表达情感,虽然我很渴望爸妈的拥抱,渴望给他们拥抱,但做不出来,心底里总感遗憾。但和狗的拥抱倒自然,车站一别,是我们的永别。据妈妈说,它是被村里的二流子(不干正事,有手好闲的家伙)偷吃了,妈妈后来在河里找到它的皮。现在,我还能想起它的样子,它的眼神很深沉,很可爱。在我孤独的岁月曾有这条狗陪伴,生活添了不少乐趣。
(长相神态个头都很像记忆中的那条)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