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贡使吴

春秋吴国太宰伯嚭像

9.6 太宰问于子贡曰①：“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②，又多能也。''子闻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注释】

①太宰：官名，辅佐君主治理国家的人。

②纵：使，让。

【翻译】

太宰向子贡问道：“夫子是圣人吗？为什么他这样多才多艺呢？”子贡说：“这本是上天想让他成为圣人，又让他多才多艺。”孔子听了这些话，说：“太宰知道我呀！我小时候贫贱，所以学会了不少鄙贱的技艺。君子会有很多技艺吗？不会有很多的。”

荡相遣执讲故事：

子贡受老师委托，代表季康子出使吴国。

子贡来到吴国都城，受到吴王夫差的礼待。子贡本就是天下名士，长得一表人才，风流俊雅，又作为孔子的高徒，自然身份高贵。吴王夫差召集众臣僚属于王庭之上，设宴招待子贡，亦欲当面请教子贡治国之策。

吴王说：

“久闻先生大名。先生乃孔夫子高徒，智慧超群，辨才无二。可否有良言教于寡人？"

子贡答道：

“王上一代雄主，文治武略，威名震摄江左，碾压楚越，兼有雄霞天下的凌云壮志。只可惜，一一一"。

说到此，子贡把话停住，故意摇头叹息，不往下说。

吴王听到正惬意处，心痒痒的，自然希望子贡说下去。

于是向前探了一下身子，说道：

“可惜什么？说下去！”

子贡见吴王身动，知其心意较满，喜听好话，就故意说道：

“可惜大王身边缺乏管仲赵簑之人。"

吴王收回身子，说道：

“先生差矣！寡人文有伯嚭，善于经略安世；武有伍员，孙武，攻城略地，无有不克。如何竟小觑我吴国无人才？"

吴王说罢，竟把眼睛瞪大，胡须都跟着抖动。

“大王息怒。小人之意，大王难道不明白吗？自古得中原者拥天下。大王虽不缺文武，不过偏于一隅之地，至于齐桓晋文之霸业，还是难成。"

子贡话音刚落，文臣宴席中移出一人。但见此人，眉稀目郎，颧高鼻耸；两腮无肉，唇薄牙稀；两髭八字须，根根可数；一付尖下巴，骨露无遗。此人乃吴王身边近臣，善于察言观色，投人所好。虽头脑灵活思路清晰，与子胥同乡，有建功立业之志，只可惜偏于财货，注意就有了歪邪。

但只听到有尖利的声音响起：

“大王！子贡先生所言极是！一切都是臣的罪过！臣该万死！"

说话的正是伯嚭。

伯嚭说着，从文臣中走出，面向吴王，深施一揖，继续发挥他的善言之道：

“大王胸纳天下，腑藏四海，本可逐鹿中原，称霸天下，建齐桓晋文之伟业。是臣无能，陷大王于撮尔一隅之地。号不能影响诸侯，令不能出江淮水乡。请大王治臣的罪吧！"

吴王说：“这怎么能是爱卿的罪呢！是寡人心有疑虑，放心不下越人之故！"

吴王说着，侧目看了看武将宴席中的伍员。

伍员，字子胥。本是楚人，因父兄被楚平王所杀，怒而投吴，借吴王阖闾之兵，攻下郢都，鞭尸平王，报了家仇。此时是吴王夫差的镇国重器，将兵大夫。见吴王看自己，忙从班中走出，施礼说道：

“大王所言极是！越地不平，难以用兵中原！"

“子胥大夫差矣！越人勾践已降，为大王喂马御车，十年为奴，怎么说越地不平呢！"

伯嚭对子胥说。

两人还要争执。这时，子贡向前一步，言道：

“敝人愿往越地，说服越人勾践，出兵跟随大王，一同伐兵中原。若越人不随，大王可领兵伐越，子贡甘为先锋，踏平越地，擒杀勾践；若越人相随，愿作吴之心腹，何患之有呢？"

吴王听后甚悦，直言道：

“有子贡先生相助，寡人无患矣！甚好！基好矣！"

宴会结束，伍子胥与孙武忧郁散去。伯嚭拉住子贡的手，甚是欢喜。

“先生真是夫子高徒呀！"伯嚭说，“敝人早有助吴王问鼎中原之意，只是碍于小人之故，不能得伸。今日得先生之助，如拨乌云见晴天。吴国就要迎来新时代了。"

"伯嚭先生高瞻远瞩！在下佩服之至！如何不效犬马之劳？"子贡奉承道。

伯嚭听了，畅怀大笑。

“吴若成就霸业，也有子贡之力！他日名垂青史，也未可知呀。"

子贡听后，微微一笑，不再言语。伯嚭望向子路，月光之下，面色沉静，目光蕴蕴；衣带飘逸，恍若天人。内心甚是佩服。于是又忍不住说道：

“先生的老师孔夫子，应该是圣人吧？我听说，夫子天下之事，无有不能做好；所传弟子之五经六艺，无有不精通处。真是这样吗？"

“是呀！这也许是上天要让他成为圣人，所以才赋予了他这么多的能力吧！"

……

很久之后（也许是数月，或是数年）子贡出使归来，把伯嚭说的话告诉了孔子。孔子淡然一笑，说道：

“太宰大人怎么会知道呢？我孔丘少也卑贱。为了生存，我也不得已学习掌握一些生存的技能。如果去治理国家，就没必要学习那么多了。治理国家，真的不需要那么多呀！"

是呀！夫子之道，一以贯之。何须多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