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女人在此岸。
此岸为这里的女人创造了得天独厚的人间福地。
在此岸,南方女人总能为自己找到一个静息的屋隅。忙碌归忙碌,操持归操持,但这一切于她们娴熟自在得心应手。她们把生活作为艺术来铺陈。在忙碌过后难得的闲暇,她们也善于调排得格外幽深和漫长,把自己久久浸泡其间,去体谙个中深意,并用难得的闲暇养憩和照料自己。
南方女人在此岸找到了一个屋隅并且躲在里面,她们在这里做女红。或编织漂亮的毛衣,或缝纫时尚的服装,或洗刷打汰,或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短暂的休息便能恢复精力,出门又可蕴藉逸人。
而出了门,这南方的世界仿佛是专门为女人们准备的。橱窗准备的各种时装及饰物令她们怦然心动,那街头飘荡的柔曼的轻音乐,那皮鞋踩在石子路面咯吱咯吱的脆响,那刺激人各种欲望的惬意的去处,还有走过自己前面的一个个光鲜照人的同类。这都使得她们在反省检点之中。她们无法忽略自己,她们记得了性别,记起了过程,记起了女人不该消耗自己于无谓,她们更不会看中到外部世界争一时之高下,她们醒悟到自己在过程中才会找到欢悦和圆满。还有什么比柔情蜜意的生活更让人舒心宽怀的呢?
她们把日子安排的有滋有味。
在此岸世界,是不容易伤怀动肺的,南方女人就这样葆有了自己的鲜亮宜人。
北方女人却总是在彼岸。
这彼岸的涵义又可作两种解释:一种解释是,她们忽略掉世俗的人间生活的内容,把自己罢黜出生活乐园以后做无边无际的浪游,并在途中发现形而上命题从而进入创造的国度;另一种解释则是,她们既不会品尝此岸世界的俗世欢悦,而又无力作形而上超越性思考,她们在日常琐屑中蓬头垢面沉沦消极,日子成为不堪负荷的硬捱。这种所谓的彼岸是为阐述方面所作的极端的表达,它与神圣的彼岸世界是完全的两码事。
北方女人总是无法品咂和消受此岸世界给女人馈赠的大礼物和小礼物。她们不像南方女人建立起此岸的一个属于自己行息的屋隅,她们耐不住屋内的郁闷要不了多久就会冲出门外,仿佛外世才是她们生长呼吸的良好土壤与气息。屋子里的陈设和小摆饰拴不住那颗不羁的心,她们总要到社会这个舞台大展身手。她们常常来不及在内心一唱三叹低吟徘徊,她们会冲出郁闷,于是,那些不快和压抑会得以释解。然而她们又总在户外忘掉自己。她们走向社会和政治,而这些终究又能带来她们作为本来意义上的女人有什么?也许这些扪心自问只能是以后的话题。
或者另有这样的北方女人,那是无论白天黑夜终日都在做梦的女人。她的心性觉悟实在太高。那太高的心性和觉悟也是北方带给她的。贫瘠和粗燥,反倒加倍孕育出她丰沛的想象力与无边的渴望,于匮乏之中自己编织锦绣。那蜷曲着的岁月却十分奇特地养出了一份蕙质兰心和空谷幽香。她们的内心时时与环境做着抗争而表面又不动声色,她们以自己真正的修炼造化出那一分后来的优美与高贵,借以抗住各种沉沦因素对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盘剥、消蚀,从而无论作为著作还是作为风景都留给人隽永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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