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女人与北方女人（三）艾云

南方女人与北方女人（三）艾云

        在春水荡漾的南方，走出一个个袅袅婷婷的女郎。江南湿漉漉的空气滋润了南方女人的皮肤，也滋润了她们的心。

        南方如水如雨如梦如诗如画。

        踩着碎石款款细步的南方女人，风，吹不皱她们的皮肤；雨打不残她们的青春。她们典雅俊美，对人世也总温和一笑。

        于是，她们也就尽情消受着生活给予她的一切馈赠，她是那么珍惜那属于她的东西。她两眼不错地盯着她的配偶，她的暖巢，她那些触手可及的实在。

        于是，南方女人在婚姻爱情上要的是安稳平和，选择慎重，一次性婚姻之于她们显得格外重要。她们也做浪漫的梦，但行为上则格外恪守妇道。而且，无论文化怎样使她们走向现代化与时尚，而她们本能地恐惧前途莫测内心渴望一种稳定结构的婚姻。她们并非一定要把婚姻看作神圣，只是她们实在不愿担了风险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闯荡奔波。她们不愿作这种说来颇现实则自己很难受的冒险。

        她们属于秩序生活的保守着维持者，并且也擅长把生活水酒酿就得绵软清香。南方女人并不清闲，但她们依旧在忙碌匆匆中留给人的印象是一份轻悠，她们把具体的生活内容调理得完美精致，她们勤勉孜孜有条不紊的做事，消受此岸的甜蜜和幸福。就这样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她们在平和安详的日子里生活久了，想不到要破坏和摧毁什么然后再建设开拓什么。为什么偏要悖谬什么呢？为什么要让一个弱柳扶风样的女人去承担那不该承担的风险呢？而且，如果女人不自找麻烦，她们是完全可以过着省心养神的生活。她们没有什么必要自己投入伤心动腑的折腾。那睡眠也是安详恬静酣沉，而脸上始终洋漾安居乐业了无动荡跌宕情绪的惬意之光。她们守着自己的婚姻与秩序，没有心理准备去承受着精神灵魂的烤炙与熬煎。南方女人不作颠覆秩序的狂想，她们的梦总是香甜甘醇，没有梦魇裹挟，充分享有生活的福祉。

        这些在人间的女人，地狱和天堂都距离她们迢遥。

        北方在冷峭中变得严峻。

        北方女人眼见那昏暝不爽的天空，一株由绿转黄的白杨树枝叶凋零孤单地耸立窗外，还有几声恋巢的尚未南飞的鸟儿发出的凄清的啁啾。冷飕飕的西北风，空气中总弥漫着一层层粉屑尘埃，人们缩紧了肩膀，蜷曲在屋里。

        女人们在北方的寒冷中，在满眼苍色荒漠里，在无情的风雨侵蚀下，本来还娇艳的皮肤上的青春光泽是过早的褪去了。北方的风是砭骨而又干燥，它的袭来，便把每一种有水分的物质搜刮一空。那丰腴的变为干瘪，充盈的变为枯萎，滋润的变为失神。女人在风的肆虐席卷中自觉不自觉的开始了自己审美失意与青春凭吊。次年的春天会来的，也许，北方的女人还会活泛过来绽放艳丽，可终究那属于心性极高以顽强的意志乃至全副心智去抗拒这剥蚀的少量有闲女人的事。大量的北方女人，则经过一年便老上一年。年年月月，对北方的女人便意味着皱纹的横添和眼光的黯淡。

        北方的女人在冷风中灰心。

        这冷峭严峻的北方使女人得像男人那样经得起环境和岁月的摔打冶炼。并在日复一日中培养出那凛冽刚毅的个性。秩序有什么可留恋的呢？每每，在沮丧与绝望的日子里，北方女人把长长的虚无与空白留给了自己，凄风苦雨中的梦常常是灰冷萧索，身上分明涌动着狷介狂放的血，并且黏稠奔放。

        北方女人总是风风火火，她们勇于开拓却又敢于破坏。她们虽然也渴望一种牢固有力的婚姻秩序，但当她们与既定的生活秩序和常态的现实发生冲突决裂时，她们也会坦然地面对一种既定事实，而没有眼泪和哀告的刚烈确使男人最后的心寒真正的心寒，那么，解体就解体吧。她们把幸福拱手出让，她们秉赋了本然意义上的现代意识，北方女人就这样成了现代主义者。

        她们不是唱着生活的小调，而更多地在吟咏生存中意味深长的歌。

        北方女人于是流浪和叛逆，她们是家园但又不是家园，她们自己把自己放逐出生活的乐园。

        她们的唱与哭都来得那样透心彻肺。她们进入深渊，挣扎于地狱与天堂，她们在世界的极处看到魔鬼与上帝的两副面孔。

        这些充满叛逆的北方女人，往往让男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不爱，你怎能忽略和遗忘那轰轰烈烈让人燃烧不已的永恒情感？可你又恨，痕这内心无法安宁的女人在把世纪的最佳风景又同时把残破废墟的另一景观向你打开。男人在这样的女人面前找不到养憩休歇，滋养醺醉，但她们却彼此战争又彼此启迪，在了无止息的情感冲突中发现灵感找见语言。

        北方女人与男人在同样的流浪中遭遇。

        男人和女人无法解开的历史命运的纠缠在这里显得格外耀眼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