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房记乐

作者: 刀剑骄 | 来源:发表于2016-10-27 08:11 被阅读0次

    实话说,写这个标题就知道你一定会上当。

    最近在读《浮生六记》,像沧海中的一粒璞玉般让人心动。

    作者沈复是清朝长洲人,即现在的苏州。

    《浮生六记》是沈复著于1808年的自传体散文,通俗来讲就是一本清朝文青写的日记。

    这位才华出众的文学青年,出身于幕僚家庭,没有参加过科举考试,曾以卖字画维持生计。

    如果当时有自媒体,沈先生的日子可能会好过很多。

    《六记》中一共包含“闺房记乐、闲情记趣、坎坷记愁、浪游记快、中山记历、养生记逍”六个部分,沈复的解释是《诗经》将歌唱男女之情的《关雎》放在了第一篇,于是他便也将“闺房记乐”位于全书之首。

    在中国文学史上,描写情爱的诗文很多,但大多离不开宫廷艳史,或权势礼法淫威下的爱情悲剧,很少涉及夫妻之情。

    历史学陈寅恪曾说:“吾国文学,自来以礼法顾忌之故,不敢多言男女间关系,而于正式男女关系如夫妇者,尤少涉及。盖闺房燕昵之情意,家庭迷盐之琐屑,大抵不列于篇章,惟以笼统之词,概括言之而已。“

    在礼仪之邦中,夫妻恩爱是会让人闻之色变的,好奇葩的逻辑。

    沈复在《闺房记乐》里,以深情直率的笔调叙了夫妻闺房之乐,不拘格套,写出了夫妻间至诚至爱的真情,这种创造性,前无古人。

    陈名芸,字淑珍,舅氏心余先生女也,生而颖慧,学语时,口授《琵琶行》,即能成诵。四龄失怙,母金氏,弟克昌,家徒壁立。芸既长,娴女红,三口仰其十指供给,克昌从师,修脯无缺。一日,于书簏中得《琵琶行》,挨字而认,始识字。刺绣之暇,渐通吟咏,有“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之句。余年—十三,随母归宁,两小无嫌,得见所作,虽叹其才思隽秀,窃恐其福泽不深,然心注不能释,告母曰:“若为儿择妇,非淑姊不娶。”母亦爱其柔和,即脱金约指缔姻焉。

    陈芸,被钱钟书评为“中国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人“,聪明伶俐,勤奋好学。

    沈复十三岁初见其,便向母亲央求:如果以后让我娶妻,我此生非芸不娶。

    婚后,两人情投意合,陈芸因父亲早亡,独立持家,几乎未受传统观念压抑,丈夫的欣赏和宠爱也使她的个性进一步舒展,对生活充满热忱。

    她会在夏天荷花开放时,用纱布裹了茶叶放在花苞中,次日清晨取出再用泉水冲泡。

    在贫穷落迫时接待挚友,“拔钗沽酒,不动声色”。

    外出郊游,主动雇了馄饨担子跟随,玩累了,有热腾腾的美食。

    这是200多年前一名女子的行为,丝毫不因身为女性而卑微。

    余为众友邀去插花布置,因得躬逢其盛。归家向芸艳称之,芸曰:“惜妾非男子,不能往。”余曰:“冠我冠,衣我衣,亦化女为男之法也。”于是易鬓为辫,添扫蛾眉;加余冠,微露两鬃,尚可掩饰;服余衣,长一寸又半;于腰间折而缝之,外加马褂。芸曰:“脚下将奈何?”余曰:“坊间有蝴蝶履,大小由之,购亦极易,且早晚可代撤鞋之用,不亦善乎?”芸欣然。及晚餐后,装束既毕,效男子拱手阔步者良久,忽变卦曰:“妾不去矣,为人识出既不便,堂上闻之又不可。”余怂恿曰:“庙中司事者谁不知我,即识出亦不过付之一笑耳。吾母现在九妹丈家,密去密来,焉得知之。”芸揽镜自照,狂笑不已。余强挽之,悄然径去,遍游庙中,无识出为女子者。

    余登岸拜奠毕,归视舟中洞然,急询舟子。舟子指曰:“不见长桥柳阴下,观鱼鹰捕鱼者乎?”盖芸已与船家女登岸矣。余至其后,芸犹粉汗盈盈,倚女而出神焉。余拍其肩口:“罗衫汗透矣!”芜回首曰:“恐钱家有人到舟,故暂避之。君何回来之速也?”余笑曰:“欲捕逃耳。”

    沈复对妻子也是真爱,因名知长辈会有不喜,他让陈芸偷偷换了男装随同外出,一起阅尽湖光山色。

    他们讨论《西厢记》,分享大自然和园林艺术带来的乐趣和美感。

    陈芸因病离逝,沈复几欲出家。

    一出令人惋惜的悲剧。

    深情并未战胜封建礼教的压迫和贫苦生活的磨难,二人数次被逐出家门,离开家族庇护,

    生活举步维艰,冷无厚衣,病无汤药。

    是夜先将半肩行李挑下船,令逢森先卧。青君泣于母侧,芸嘱曰:“汝母命苦,兼亦情痴,故遭此颠沛,幸汝父待我厚,此去可无他虑。两三年内,必当布置重圆。汝至汝家须尽妇道,勿似汝母。汝之翁姑以得汝为幸,必善视汝。所留箱笼什物,尽付汝带去。汝弟年幼,故未令知,临行时托言就医,数日即归,俟我去远告知其故,禀闻祖父可也。”

    给女儿安排婆家,给儿子找了老师,夫妇最后一次离家时,尽管希冀两三年会有好转,不知竟是子女永诀。

    孤身一人的沈复悲痛至极:奉劝世间夫妇,固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过于情笃!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多亏了文字,我们得以了解前人的思绪,了解他们对待生活、自然和感情的态度,当屏幕被“蓝瘦、香菇”霸占时,我读到“子之插花、能备风晴雨露”,有种眼窝一热的感动。

    在萧爽楼里,聚集着“慷慨豪爽、风流蕴籍、落拓不羁、澄静缄默“之人,夏天日子长,他们干什么呢?

    聚会对对子。

    每人各带两百文钱,抓阄,抓到就当主考官,考官出五言诗、七言诗各一首,燃香计时,没对上就罚钱,一天对十场,罚的钱就够买酒了,大家痛饮一场,明日再聚。

    芸说,布衣菜饭,可乐终生。

    当我们的日子被一个接一个的欲望捆绑时,便再也无法体悟“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的至纯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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