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年代》第一章、第一节(2)
在中学,阿拉有两门课叫“公鸡”(工业基础课)、“侬鸡”(农业基础课)。阿拉班主任老师教“公鸡”,我印象最深额,是伊用光明电阻和热明电阻,在课堂上做实验给阿拉看,用手电筒照了光明电阻管(二级管)上,电阻管通电了连接的灯就亮了;用酒精灯烤热明电阻管(二级管),灯也亮了。
通过老师的上课,我对半导体产生了兴趣,还帮老师到南
京东路大庆电器商店,买过二级管和三级管等半导体零件。由
于感兴趣,我按照课本知识,在屋里厢自家装了个矿石机,好
收听上海人民广播电台了。
《灰色年代》选段、邵明当时住在“下只角”,屋里厢基本上都买不起无线电收音机额,啥人家屋里厢有个上海红灯牌收音机或者南京熊猫牌收音机,是算有铜钿人家了。到中学毕业时,有半导体收音机了,价钿也蛮结棍额:“来复式四级管”要买到几十块一台了。听讲当时国产额三级管稳定性很差,做100只,只有四、五只是正品,所以半导体收音机价钿老贵额。
当时阿拉除了听新闻和八只样版戏外,最欢喜听小说联播。当时有长篇小说《闯王李自成》、《青松林》等。阿拉弄堂里刚有工作额朋友开始白相(自己组装)啦叭箱,放出来额音乐,像电影院里一样“贝司”老足额,尤其听芭蕾舞《红色娘子军》里音乐,整条弄堂里都能听到,蛮好听额,装额人家也老“扎台型”额。
阿拉装矿石机属于小白相;伊拉有工作额朋友白相啦叭箱,属于有铜钿额大白相。后来发展到自家装半导体收音机和电视机,不是我,是阿拉额邻居。迪额辰光阿拉弄堂里是没有人家有电视机额,只有跟牢人家在求新造船厂做额大人,带阿拉到厂里厢去看电视,电视机好像都是苏联产额。现在我才晓得人家高官屋里厢文革前就有电视机了。
我有几额同学和邻居跟牢人家学武功,每天早辰天不亮就要跑到黄浦江边上,压腿、拉韧带、翻跟头,基本功练好了再教侬打拳和舞刀弄枪的(都是木头做额),有些要拜师额,有些不拜师但每月要收点小钞票。也有拜师学摔跤额。有些小青年在弄堂里举哑铃、摔石销、举杠铃,加强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做了比现在小青年好。
阿拉这代人吃额营养肯定木有“巴久灵”好,但身体素质要比“巴久灵”好多了,基本上木有胖子额;“架梁”(带眼镜)也比现在小青年少多了。
阿拉的同学中还有为了改善屋里厢额“日脚”,捡煤渣、摸螺蛳、拆纱头、拆麻袋(将旧的破损的麻袋拆成一根根线,再接成一根长线纺成麻绳重新利用),以贴补家用。有些男同学学做木匠,帮人家做做家具赚点小铜钿。
我的小舅子在中学时就学会做家具了,伊拉阿姐结婚用额碗橱等家具都是伊自家做额。有辰光为了赚点外快铜钿,几个同学一起帮人家做点家具。
也有为了改善自家的形像穿着了好一点(当是叫皮子挺括点),不要太“塌招势”(没有面子)。赚点外快翻“皮子”,处在青春期也可以理解。阿拉读书额辰光,阿二穿阿大“着不落了”(老大穿不下了,太小了)额,阿小穿阿二打过补丁额衣裳,屁股一块,“脚馒头”(膝盖处)二块补丁算是好的,上身“肘臂把处”(肘关节处)二块补丁算标配。
当时屋里厢再困难,缝纫机是一定要千方百计买的,穿衣裳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新阿大、旧阿二、阿小缝缝补
补穿三年。侬讲一个初中生穿了一身打补丁额衣裳“台型 ”也木有了,当时阿拉班级上迪身打扮的也不少。所以讲阿拉还不能算过上衣食无忧的“日脚”。
当时阿拉男生最挺括的“皮子”是上身大翻领外加一件军装,下面是兰咔叽长裤露出三公分线裤(要运动裤),脚穿回力牌白跑鞋,鞋带抽脱鞋舌头内翻露出深颜色的尼龙袜,热天穿一件海魂衫也老“扎台型”额。女同学穿有补丁额服装不多,如有套军装和的确凉衬衫是老“扎台型”了。有的也学男生打扮线衫线裤,但背后头有被人家骂“赖三”(女阿飞,当时不像现在女人可打扮了像男人一样)的风险。
还有就是弄点看电影额钞票,当时除了八只革命样板戏(电影)和《春苗》、《青松林》、《闪闪的红星》,就算朝鲜和阿尔巴尼亚电影了。我记得当时女同学看朝鲜电影《卖花姑娘》,看了眼泪水嗒嗒滴。
《灰色年代》选段、邵明男同学对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里女战士受伤换药镜头感觉都蛮兴奋额,浮想联翩;也难怪,贾宝玉在迪额年龄也做春梦了。
文革期间的《新闻简报》戏称:“罗马尼亚电影又搂又抱、朝鲜电影又哭又笑、阿尔巴尼亚电影莫名其妙、越南电影真枪真炮。”老百姓戏说:“国产电影,永远是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好人坏人都写了面孔(脸)上额,英雄人物永不倒,一只模子刻出来的。”实在木有故事片电影好看了,只好看新闻纪录片。当时出景最多额是柬埔寨国王西哈努克亲王和国家领导人接见外宾场景,群众从机场到人民大会堂的夹道欢迎额新闻纪录片;从1956年的《柬埔寨王国国家代表团访华》到1975年的《毛泽东主席会见西哈努克亲王等贵宾》《西哈努克亲王等回国》,新闻电影制片厂先后为其拍了35部纪录片。随着这些“新闻简报”的放映,西哈努克的形象在神州大地上家喻户晓。其次是纪实性纪录片。1971年纪录片《乒坛盛开友谊花—第31届世乒赛》《红旗渠》《我国成功的进行了一次新的氢弹试验》《我国又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发射成功》《1972年2月21日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等,《无影灯下颂银针》讲的是针刺麻醉等。
《灰色年代》选段、邵明关于《无影灯下颂银针》,我弄段插曲讲讲,下面摘一段网民回忆针刺麻醉的文章——
那是一个“革命形势一片大好”的时代,各行各业都在意气风发地“创新”。针刺麻醉是医务界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的一颗“创新硕果”。父亲签字同意该医院对我实施针刺麻醉手术。两天后,我躺在无影灯下接受小肠疝气手术。麻醉师将几根针刺进的右耳朵,再从一个小仪器盒中拽出导线,连接在针上,然后接通电源,我耳朵上的针们开始震颤,剧痛钻心。是一种我无法忍受的疼痛。“太疼了!”我喊叫。“一会儿就好了!”身边的护士对我说。我听见医生说:“开始吧。”
医生的手在我腹部寻找下刀的方位,我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手指触摸我的皮肤,这说明我的皮肤完全“清醒”,根本没有被麻醉。当刀子切开我的皮肤时,我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这绝对是在没有任何麻醉的情况下给一个活人动手术!今天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嘲笑针刺麻醉是胡闹,可在当时,医生却对它真能在手术时替代麻药深信不疑(其实99%的外科医生都不相信的)。豆大的汗珠层出不穷地出现在我脸上,刀子每在我的腹中动一下,都给我带来难以名状的剧痛。
护士在床边给我朗诵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她还给我看一张别人动手术的照片,她在我耳边说,你看他也是针刺麻醉,他就不叫。说实话,肚子上的疼还能忍受,耳朵上针灸产生的疼却无法忍受。
后来我分析,针刺麻醉的实质是给患者的耳朵上制造另一个疼痛,以分散患者对手术部位的注意力。我不得不靠默念毛主席语录度过难关,我起码念了500遍“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我还想起了《三国演义》中的关公刮骨疗毒,我觉得我不比关公的毅力差。人的忍耐力是无限的。从那次手术后,我就坚信这一点。
在没注射任何麻药的情况下,在针刺麻醉没起任何作用的情况
下(事后医生也承认),我接受了一次腹部手术。而且等于同时在耳朵上外加一刀。
我还算幸运。在我手术几天后,同病房的一位19岁的小战士做阑尾手术,自然也是针刺麻醉。医生动员他在手术后自己走回病房,以证明针刺麻醉的高明。并告诉他此举对捍卫毛主席的革命卫生路线有多重要的意义。小战士同意了。
小战士手术时,手术室外已夹道站满了等待目睹世界奇迹的人,还有照相机和摄影机。当他出现在手术室门口时,锣鼓齐鸣,口号震天。我还记得口号的内容有:“毛主席万岁!”“毛主席的革命卫生路线万岁!”“在革命思想的指导下,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能创造出来!”……。
小战士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肚子,艰难地向病房一步一步挪。他扶墙的手上还拿着小红书《毛主席语录》。为了防止“小红书”掉在地上,从英雄突变成现行反革命分子,护士在手术室用胶布将“小红书”固定在他的手上。
在病房没人的时候他跟我说,太疼了,如果不是想着黄继光舍身堵枪眼,他肯定走不回来。他对针刺麻醉的感受和我一样:生猪屠宰。
以上这段网文,我完全相信。我1976年进医院做外科医生,针刺麻醉是有硬性指标的(如同计划生育指标),当年的外科医生都会认同以上两位病人的感受。科学要经得起考证,伪装的应该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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