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读路遥的散文,他写自己当年创作《平凡的世界》时,曾在煤矿住过一个冬天。当时条件特别差,夜晚在灯下写作时,有胆大的老鼠竟然跳在书桌上盯着他写作,有的窜到他的床上跑来跑去。他不堪其扰,于是,他经常每天从食堂里多带一个馒头,专门放在固定地方,让鼠们去吃。这样,得以安静创作。
他的这段经历,让我想起来另一个人——美国著名动画师华特。
据说,当时年仅21岁籍籍无名的华特,租在堪撒斯市一间破烂不堪的屋子里,每天在画板上不停描绘,做着漫画家的梦想。而当时陪伴他度过那段寂寞苦闷的艰难岁月的,是一只小老鼠。他创作之余,就与老鼠逗乐,他们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华特以这只可爱的小老鼠为原型,创作出了驰名世界的《米老鼠和唐老鸭》动漫。
“这是别人家的老鼠。”我想。我不喜欢老鼠,也很害怕老鼠。害怕到什么地步呢?记得那年因拆迁,我们一家三口寄居在三哥家的房子里,那是五楼的一套小居室。有一天早上,我推开卫生间的门,发现一只老鼠赫然站在马桶盖上。当时我简直岔了声的尖叫不仅惊醒了家人,似乎也惊呆了那只老鼠——它好像愣怔了一下才夺路而逃。俺家他对我的反应很不理解,笑得不得了:“它那么小,你这么大,你怕它什么?”
也是,我并不是多么胆小之人,我怕它什么?是因为它的长相:尖嘴、细长尾巴、骨碌碌转的小眼睛?也许是吧,总之,那副嘴脸就让人很不舒服,让人害怕。这种感觉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说不清楚。
小时候,见猫捉了老鼠,对它百般玩弄却又逃脱不掉而瑟瑟发抖,也曾对它动过恻隐之心。记得有一次,偏房里停着的自行车竟然自己转动起轮子来。走近看,原来是一只硕大的老鼠,被家里的花猫阿敏逼得在车轮上下不来,只能绕着轮子跑,把车轮都转动了。但见那只猫,蹲在旁边,气定神闲,优哉游哉。实在看不过,赶走了猫,放跑了它。但是,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改变过对它的态度。有时我想,也许我讨厌害怕的,并非它的长相,而是与它密切相关的贫穷、破败吧。
那一年,我在乡镇中学代课,学校分给我一间宿舍。那是在操场边的一间低矮残破的小房子,屋徒四壁,常有土屑簌簌落下。在这样的房间里,老鼠才是主人,我只是寄居者。就连我煮饭的米里,都有它留下的屎尿。好在,我回家的时候,它们都是安静的,也能识趣地尽量不在我面前出现。
那一年,五岁的女儿被我接在身边,就在镇上读幼儿园。那是我转行做教师的第二年,带着两个班的语文兼一个班的班主任,每天忙碌劳累。放学后,我们住在漏风的小屋里,吃粗茶淡饭,听歌,玩耍,夜晚搂着她讲故事。但是,总有不安分的老鼠,忍不住寂寞,会出来扰乱我们宁静的生活,吓得我们大喊大叫。
第二年,我进了县城的一家私立学校,依然两个班语文,兼一个班班主任。每天早出晚归,两头不见太阳。孩子丢给我父母,别说晚上搂着孩子讲故事了,如果不是放月假,连见上一面都很难。虽说工资比起代课时翻了许多倍,但是小县城的房间也如坐了火箭一般,依然是买不起安身之处。有时不免羡慕起田鼠——大自然里食物无处不有,广阔天地到处都可以挖出一家人(鼠)居住的多居室。白天带着孩子们闲逛、觅食、玩耍,夜里在温暖安逸的窝里闲谈,讲故事。大鼠没有职场的劳苦,小鼠没有学业的压力。
后来,我也终于明白,时隔多年,我很不愿回忆在乡镇中学那段艰苦的日子,但女儿却多次跟我说起,那一年,是她成长中最感幸福快乐的时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