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13

家里有病号住院，这一周频频出入医院，又想起了那次在医院门口的经历……

17年11月底的一天，我去医院看个朋友，她刚做完手术，中午下班后我急匆匆地赶过去了。下车后沿着人行道往医院方向走，发现不远处人行道被占了大半的地方，是一对老年夫妇在人行道上铺了被褥席地而卧，男人病怏怏的，戴了幅口罩，盖了床被子半卧着，女人坐在旁边扶着他，他们应该是外地（可能是农村来的）来看病的，可能医院没有床位又住不起旅馆，不得已在露天地临时安家了。那时节天已经很冷了，出行的人已经穿上了羽绒服保暖。路过他们身边时我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顺手拿出了钱包。巧的是，当我打开钱包时，里面除了几张一百元的，只有几张一元面值的，十元、二十元、五十元的一张也没有，我停顿了片刻，一下子又把钱包合上了，往门诊楼方向去。向前走了两步，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又迅速停下了脚步，一股情绪从心底涌起，我难受极了想哭。那一刻我不能原谅自己，没再返身给自己弥补的机会。出医院的时候，我急匆匆地不敢往那个方向看没再走那条回程路，从另一个路口返回了。晚上回到家，我控制不住在孩子面前大哭，我说，儿子，你妈怎么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从来没意识到自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有良善心的人。过了几天，又去医院看望那个朋友，我再也没有走那条路。

直到今天，每回想起这件事，心依然被揪得紧紧。我问自己，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又对自己做了什么，有必要对自己那么决绝吗？是的，选择往往就在一瞬间一刹那，有些事情经过就是经过了，有些过错永远无法修补，我选择为过去的发生负责，也选择为当下的发生负责。不然的话只会以种种合理化的理由为今天的自己圆场。与其任由别人在我心上一次次扎刀子，不如自己扎得狠些，让那些痛苦被看见，让那些恐惧被看见，让那个毫无知觉的我死去，也让那个被困住的我能有机会破局而出。

这几天，我一直在问自己，写那些文字，我在做一件勇敢的事情吗？也许是也许不是，没有想太多。我只知道，被困得太久了，需要为自己找个渲泄的出口，困住我的是旧的模式、是心底的恐惧，它们对我的影响要远远大于无法解决的事情本身。人生能有多少难题，又有多少无解的难题，所需要的不过是找回力量，不过是一步步蹚着路涉着水往前走而已。我不相信周全别人会一直是我生活的代名词，每个人都是有力量的，如果没有力量，我怎么没有被无私的母亲捆绑得奄奄一息；如果没有力量，我怎么敢把那些插到心口的刀拔下来还能呼吸；如果没有力量，我怎么总在按照自己的判断标准做正确的事。这些年我心甘情愿地奉献出自己的力量，去成全别人退让自己，不敢说出自己的感受，不敢接纳自己的情绪，不敢为更好的现实努力，不敢为未知的未来展望。再不挣脱只怕那股哀怨的力量迟早会把我拽回去。

课堂上作“2019我要……”练习，分享完我发现自己写的“我要……”用的大部分是务虚的词语，相比于别人分享的旅游计划、创业计划、生活规划等等的具体行动，我更需要的是能决定意志的自由的心。我要还自己一个自由的灵魂，还原我身上那些无所畏惧的力量，为它们腾出行动空间，看看这些无所畏惧的力量有多大有多强，它们能把我带往什么样的人生终点站。

父亲临终前的情景历历在目，他说的每一句话让我对他心疼不已，不管有多少后悔涌上心头不管有多少妥协挂在嘴边，一切都无力回天。

晚上睡前和儿子下棋（下象棋我总被打得狼狈不堪，下跳棋时我赢得很轻松），每当他为落后我好多步跳棋而烦恼时，我总是喊：儿子，跳啊，别瞻前顾后，使劲向前跳，就像袋鼠那样，每次跳的步数越多，距离越远，你离目标就会越近越清晰。

这是对他说的，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呢！找不准自己的人生坐标，也给不到孩子幸福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