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清笳城下杵。秋尽离人,此际心偏苦。刀尺又催天又暮,一声吹冷蒹葭浦。----《蝶恋花》纳兰性德
01
玉玉想忘记昨日,忘记了许就能重回十年前。
可是她知道,希望已成了泡影,时间再也回不去了。
四周变得昏暗了,直挺挺地在床上躺了一天,玉玉想不出现在自己该干什么,仿佛生命已被掏空,她要被全世界给遗弃了。
有汽车在楼下经停,车灯的光亮从窗外一晃即逝;微弱的光扫过墙上那张婚纱照,上面的两人都在笑着;男人笑得春风得意,女人笑得迷恋痴傻;那笑容像是一把尖锥,刺得她头疼欲裂。
为分减一丝疼痛,她使劲地揪自己的头发,却不想揪出来一段咬牙切齿的话,在她的脑海里炸响:“性格不和,家庭阻碍了我的发展;追求不同,婚姻限制了我的自由;两地生活了十年,夫妻关系僵化,形同虚设。”
这话,气得玉玉忘记了疼痛,人处在茫茫然里。
“傻孩子,你怎么不反驳?”这话是玉玉的婆婆从前常说她的,离世不久的婆婆待她很好,经常提醒玉玉留意只身在外经商的丈夫。
从前听婆婆说这话,玉玉并不多去解释,只会笑一笑,她着实不愿意让老人替自己担心,那是做子女的不孝。
可是今天,婆婆已经离世了,玉玉再也不必忍耐了:
“妈,我是该反驳的,可我却不知说什么?该从哪里说起?什么是性格不合?我俩从高中就谈恋爱,难道从那一刻起,就眼盲心瞎,识人不清了?
说婚姻限制了发展和自由?不是应该说,他想要辞职去南方经商,我毫无怨言地支持错了!独自承担照顾了公婆十几年更是不对!打掉了牙就得自己吞,都是我活该?”
玉玉不敢往下说了,生怕再一张嘴,那颗破碎的心就会从口里喷出来,那她可就真的活不了了。
不活了不就解脱了么?一了百了就没痛苦了;她也这么想来过的,可她不能那样做,还有个无辜的儿子,等着她抚养成人。
玉玉劝慰着自己:让我再歇一歇,歇歇就有劲了,有劲就去把墙上的照片给撕了......
清风摄影02
感觉鼻子又塞住了,她只得微微张开口,眼泪又在没出息地流。不擦了!这一次就痛痛快快地流吧。
学生时代的初恋加上几十年的夫妻,这份感情已经是她的骨肉,即便能撕碎了所有的照片,也难以剔除掉自己的骨肉啊!
"哗啦啦”家门的锁被人打开了,“砰”的一声,进来了一股寒气,还没供热的屋里更冷了。
“咳咳~咳咳~”玉玉被呛得直咳嗽,眼泪顺着脸颊淌过耳朵,没入枕巾,下面的枕头早已湿了一大片。
恶狠狠的话又来了:“哼!装病?装可怜?现在装死都没有用了!昨天办完了离婚手续,我们今天就是陌生人;现在我来这里,只是把我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喽......”
从头到尾玉玉都没说一句话,就躺在床上动也没动;等到男人东翻西找,带着大包小包摔了门离开后,她才止住泪苦笑一声:“唉!又见识了。真真是他不爱了,我连喘口气都是错误。”
“可是,对不起了,哪怕是为了儿子,我也要好好地活着!”
玉玉起身,两天没吃饭的她,摇摇晃晃着去烧水做饭,这一刻她确实该清醒了:就算剔除骨肉的时候会痛不欲生,那些不再属于她的,她绝不会再保留着了。
清风摄影03
要剔除感情,须得使用时间这把钝刀。用上时间的钝刀,伤口不会迸出鲜血,只那隐隐心痛不敢触碰。
时间会让伤口慢慢地结痂,结痂后变麻木了、变不好看了,但也变得更坚硬了。
坚硬起来的玉玉还是有柔软的,还上大学的儿子就是她柔软的一部分:
“妈,我在爸的家里,看见一个年轻的阿姨,爸让我管她叫小妈,我才不叫呢。爸就呵斥我,他说以后再不给我生活费了。”儿子生怕自己会再给妈妈增添负担。
摸摸自己干瘪的钱包,玉玉沉默了一会儿:“儿子,按照你的内心去做,爸爸和妈妈虽然离婚,可你还是爸爸妈妈的儿子;你不用担心生活费,他该不会那样做。若他真得那样做了,你也不用担心,你还有妈妈。”
这件事的结果,是玉玉出去找了一份周末的兼职;周围的人吃惊地发现,她消瘦了一大圈,身上的肉像被剔除了一样,越发深陷的大眼,淡然无波。
儿子放寒假回到家。在过新年前,他想去看望爷爷,却羞于自己打工挣得钱不够。
“儿子,妈早就准备好了礼物,你带着去看望爷爷吧,当年还是爷爷和奶奶帮着妈妈把你看大的,妈妈的心中恩怨分得清。”
儿子是喜滋滋地从爷爷家回来的,一进门就说:“妈,爷爷说你总是那么善良,我爸将来一定会后悔死的。”
“儿子,能够活好我们自己就很不容易了,对他人要尽量去宽容;而对不相关的人,连恨都不需要,恨会消耗人的正能量。”
清风摄影04
常言道:人在做,天在看。
春播秋收,苦尽甘来。玉玉苦熬了五年后,儿子成了一名见习律师,家里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玉玉,这个人各方面的条件挺不错,对你也是一见钟情,抽时间再见个面吧。”这是社区模特队的领队大姐,在给玉玉介绍对象。
玉玉不好意思地摇头:“他前妻病逝也才不过半年,我觉得还是应该再沉淀沉淀......”
高中同学聚会时,玉玉收到了一张纸条:知道你已经离婚了,我才敢让你知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没忘记你,你啥时候回头,都能看见我还在等你。”
读完以后,玉玉就把纸条给烧了。高中毕业都几十年了,多少变化都成过眼烟云。
对于自己的婚姻,玉玉一点也不着急。她相信因果,也相信缘分,有缘自能遇见,是自己的跑不了。
又是树叶黄的时候,玉玉在全市中老年模特大赛中获了个人二等奖,家里的钢琴上面又多了一个奖杯;台历上标明,再过两天,模特队还要去外地进行交流演出。
有一天,儿子回家和玉玉说:“妈,爸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出车祸腿断了,现在不能下床,那个女人把他丢在了医院......”
玉玉听了以后,能有什么样的表现呢?
后记:
这是在安顺的夜晚,有人问烧烤店的女老板,是不是吸烟的女人都有故事?女老板吐着烟雾白了对方一眼,然后在我耳边小声讲了一晚上,说是她自己的真事。
有些醉意的她还再三和我说:从没想过自己能开店,能成老板。我侧脸去看她:长长的睫毛,眼神迷离迷惑,红唇烈焰,轻吐云烟,神态傲娇又自信。
至于现在的感情,她没有说,我也没追问;只是中途我去洗手,看见有个年轻的男人正紧紧地抱着她......
没去惊动已经情动的两人,我默默地把祝福送给玉玉,只要这是她想要的。
把酒留君君不住。莫被寒云,遮断君行处。行宿黄茅山店路。夕阳村社迎神鼓。----《蝶恋花》纳兰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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