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久闻人魔大名,对待同门亲如手足,今日一见,果然有魔门之主的气度…”
白玄牝对于人魔此番表现很是佩服,本以为魔门之尊都是些傲慢无礼,目空一切之辈,那她青丘狐一族跟着这样一位主,自没有好下场。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她作为一族之长,与魔门涂山狐族联姻,自是要来探探虚实。
不料这元神刚刚夺舍成功的老魔头虚怀若谷,颇有容人之量,令她甚是满意,当即笑盈盈地点了点头,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一落坐到神魔养神椅上,白玄牝便觉一股股温和的热流自四肢百骸间融入下丹田,最后万流归海,停在眉心上丹田即泥丸宫的位置。
修道者引气入体,淬炼本身,是以泥丸者,形之上神,一身之灵,百神之命窟,津液之山源,魂精之玉室,夫能脑中园虚以灌真,万空真立,千孔生烟,德备天地,洞同大方,故曰泥丸,乃是天眼之位,生灵元神之所在。
人魔修炼多借助此椅,安养元神,不论行功走气还是疗伤养病,得此养神椅一坐,自有神清气爽,百风不入之效。
“恩,不愧是人魔的好宝贝,老身这老骨头坐了这么一会便觉得年轻了不少,浑身舒坦…”
白玄牝闭目躺在养神椅上,一手抱着那通体雪白的九尾小狐,一手轻轻抚在小狐头顶,只是这小狐眼中无光,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连安神椅都不能温养其元神。
“老人家过奖了,地阴堡有你们的加入,那是天大的福泽…”
其余四帝见这老太如此倨傲,可没有人魔这般风度,脸上均有不愉之色。
“雪儿,快来见过祖奶奶…”
涂山娇娘招了招手,远远立在一旁,本有不耐的风雪极不情愿地撅了撅嘴,扭捏神色配上他秀美的面孔颇有女儿之态。
仔细打量了躺在养神椅上的老太太一番,探头没好气道:“我祖奶奶早就死了,这老太太从未见过,好没礼数,第一次来咱们地阴堡,哪有这般倚老卖老的做客之道。”
话一出口,除了涂山娇娘和无极剑圣之外,倒有大半对这老太嚣张气焰有所不满的旁人禁不住浅笑一声。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祖奶奶见谅,这孩子自小便不会说话…”
无极剑圣和涂山娇娘不住圆场,虽知这孩子说话尖酸刻薄,平素任性被自己娇宠惯了。
都是别人向他讨好奉承,讲不出什么客套美言,可终究丑媳妇也要见公婆。
哪知他瞧见一个生人,有模有样地躺在人魔养神椅上,不觉心中有气,便不顾什么长幼尊卑,直言不讳起来。
白玄牝听得是一小辈声音对自己出言无状,颇有微词,本是微闭的双目缓缓张开,瞟了一眼,见是一位俊美女相的少年,被涂山狐唤作雪儿,不禁眉头一蹙,冷冷笑道:“你便是我家长爻的夫君风雪?”
她身为青丘狐族的祖奶奶,对于家族加入魔门与涂山狐联姻如此重大之事,可不能单凭青丘族几位长老一言而决,自是要来亲自把把关,看看这魔门和孩子称不称自己心意。
不料人魔这关算是过了,然而当看到风雪面相时,细细相了又是摇头叹息:“生了一副好皮囊,可惜天生却是短命之相。”
风雪对这老太本无好感,听其恶毒诅咒自己,更是怒意陡生,疾言厉色地叫道:“就你这老太太还想做我祖奶奶,呸,骂我短命,我看你倒是大有即将寿终正寝之相…”
涂山娇娘和无极剑圣这次反而没有出言干预,隐忍不发,毕竟是这老太咒骂犬子在先,小肚鸡肠,非与一不懂事的孩子较真。
不论哪个父母听了自家孩子短命之说,岂会高兴?
其实这倒不是白玄牝有意与孩子呕气之言,实是因她确有相面之能。
初见李太虚肉身之时,虽说本元隐藏在内,然也能自五官神态和脾性中瞧出一些端倪。
七尺之躯不如一尺之头,一尺之头不如一寸之睛,人魔目光凛然,声若洪钟,兼之又有李太虚眼神的清澈澄明,肉身身姿挺拔不屈,自有不卑不亢的风度,是以察言观行之下,对这魔门之主有了不错的评价。
至于竖子风雪,第一眼面相便是阴柔秀气,阴浊之气沉在印堂之间,隐隐有积压不负而崩坏之危。
听得他接二连三的口不择言后,观其父母神色,心知此子骄横性情,终要惹出祸端来,故而更加断言了自己的短命之说。
“无知小儿,岂容你这般污言亵渎我们祖奶奶,我们青丘族虽说与你们魔门涂山狐族联姻,却是下嫁。
如今看你们这态度,小孩不懂事,大人也肆意纵容包庇,毫无诚意。
地阴堡既是不欢迎我们青丘一族,那我们也不必待在这里看人脸色。”
“彩虹长老,不要和他废话,让我来先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再说…”
白玄牝身后的四位女子便是青丘族的四大长老,瑞彩祥云,四人各取一字,与无相圣殿内云海翻腾,星辰点点的奇景倒也相得益彰。
白长爻的长字辈为最末,其母在诞下她后不久便去世,族中男狐本是稀少,由于道行低微,在修士猎杀下更是近于灭绝。
好在他们寿元奇长,若不是白长爻的骨狐异变体质,想来也不会死于非命。
四位长老思前想后,为了族类未来,最终答应与涂山族联姻。
不意这联姻的孩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多番诽谤本族之祖,自是再无可忍耐。
当先彩字辈的长老意欲离开,云字辈的长老却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手捏法诀摆开架势,非要惩戒这毛头小子一顿不可。
白玄牝摆了摆手,四人虽说为本族长老,然修为却与炼气化神的修士无异,如何敢在魔门地界逞勇耍狠?
“哎呦,这是说得哪里话,风雪这孩子不懂道理,咱们做大人的还要火上浇油就更不讲理了。
雪儿,你快给祖奶奶和两位长老磕一个,表表诚心叫她们消消怒气…”
涂山娇娘即便心中如何不悦,仍旧笑脸盈盈,可不能因一时之气当真误了大事。
人魔和四帝哪料会因为风雪这熊孩子闹得双方剑拔弩张的地步,本是愉悦欢快的氛围也给凝固僵局了好一会。
“哈哈哈,没那么严重,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家既然同聚于此,想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别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同门和气。
风雪,你来给祖奶奶陪个不是,这样卖老夫一个薄面,双方握手言和,岂不美哉!”
人魔一心要做和事佬,堡中妖魔鬼怪如有利益分赃不均之时,也多由他来调停,可谓得心应手。
“不,我又没错,凭什么给她赔礼,若是为了两方和气,那我不还手,任她们打到气消便是…”
“臭小子,你…”
风雪本有傲骨,不为他人强权所折服,而今自恃有理,更不会轻易服输。
只不过迫于压力摆出一副任人宰割,宁死不屈的样子,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慷慨悲壮之感。
好似在说,你们可以杀我,却决不可辱我。
圣殿内上百号人物一筹莫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拿他无法。
露沁儿心下焦急,想若是那随机应变的风流云在此定有法子解这困局,言念及此,一道青影突然晃悠悠定在一脸冷峻的风雪身旁。
“风雪老弟,本是大喜的日子,何苦愁眉不展?来,做哥哥的替你高兴,咱兄弟俩干一个…”
满身酒气的青衣男子一手搭在神魔勿近的风雪肩头,一手抓住酒坛便要灌入他的嘴里。
风雪向来不沾酒色,闻着这臭味便觉污浊不堪,何况是他本就厌恶的风流云如此接近自己,哪能让他得逞?
当即将所有怒气一股脑发出,一手甩开递到他嘴边的酒坛,一掌蕴了全身内力,“呼”地便向风流云面目拍去,全不顾念兄弟情义。
他们师承剑宗,于武宗拳脚功夫也都是精熟,然远不及风流云飘逸潇洒,武学造诣亦是天囊之别。
面对风雪毒辣的一击,风流云丝毫不慌,伸个懒腰双臂一展,使得正是粗浅的醉拳功夫。
风雪力道都蓄积在掌心,一带之下,身子前倾,恰被风流云长臂卡住咽喉,随之脚下被他一绊,一个踉跄,双膝弯曲,“砰”地跪在地上,额头触地,登时高高肿起一个大包。
“祖奶奶,我这弟弟极要脸面,这不,喝了哥哥的美酒,便乖多了,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当龟孙是个屁,给放了吧…”
风流云在山下瞧见接引弟子带了五位陌生女子上山,心中疑惑便也跟了上去。
哪知一到圣殿,在门外听得前后因果,当此形势,借了七分醉意,装疯卖傻让风雪向着白玄牝行了此大礼赔罪。
一物降一物,门人多是顾忌无极剑圣风尘子的势力,不便出手管教,连他父母都是宠溺为多,舍不得下手,唯有同样无法无天的风流云对这任性骄横的风雪不惯着。
平日作为大哥的他,每在风雪倔强不屈,顽固如石时,便会好好让他吃一番苦头。
涂山娇娘和风尘子看风雪额头有了血迹,自是心疼,好在总算降伏了这头认死理的倔驴,对于义子风流云的粗鲁行径也只是怒瞪了一眼。
白玄牝及其身后的四位青丘长老眼见突然冒出的青衣男子自称为风雪大哥,将他戏耍了一番,瞧着风雪跪在地上狼狈的神色均是一笑,心中怒意登时解了不少。
人魔和诸人瞧青丘狐一族神色缓和了一些,也算松了一口气。
唯独黑帝一直嘻嘻而笑,那日自己被游清玄大伤元气,自与这小子也脱不了干系。
“小心…”
不想风雪一咬牙,“腾”地跃起,一掌自风流云身后再次猛地拍来。
白玄牝对于风流云能屈能伸的解围表现颇为欣赏,微笑点头投出赞许之色时,正见风雪再次发难,是以和身后四位长老同时出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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